顾炎宁作为徐国后宫一霸,天不怕地不怕,独独怕鬼。
幼时,少有几次,她赖在母后的寝殿不肯走,夜半,总是会看到母后被噩梦惊醒,面容悲戚,脸掩在膝盖里,小声地啜泣。
“母后……梦见她了。”
“她来找母后索命了。”
她不知道母后所说的人是谁,顾炎宁总是被吓哭,然后被苏嬷嬷抱走,哄到半夜才能睡下。那以后,母后怕吓着她,不论她再如何闹,都不肯与她同睡了。
顾炎宁紧 张地握住椅背:“方侍卫是谁?是怎么死的?”
“是……”苏嬷嬷刚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简短道,“方侍卫曾是娘娘的贴身护卫,他……他是病死的。”
苏嬷嬷自然晓得顾炎宁怕鬼,‘呸’了两声,才道:“娘娘莫怕,想来是方侍卫大难不死,这才来晋国寻到你。”
顾炎宁胡乱地点了点头,那男人定然是活着的,不仅她瞧见了那男人,丽贵妃也瞧见了,且认出了他。
况且……她走过男人身旁时,感受到了他的呼吸,是热的。
殿外的风更大了,苏嬷嬷三两步走去窗子旁,看了眼天边:“瞧着是要下雨了。”
乌云被大风席卷而来,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关于苏嬷嬷口中的方侍卫是如何收拾了丽贵妃,顾炎宁不得而知。
丽贵妃也并没有来寻她的麻烦。
这雨一直下到入了夜,因着那方侍卫突然出现,不止把苏嬷嬷吓了一跳,虽说他应当不是自己养的面首,本该舒口气,却不知为何,顾炎宁总觉得心乱得很,浑浑噩噩过了一整日。
晚膳并没有用几口,外头的雨下得很大,小蝶服侍她洗漱完,刚睡下,便听得天边打出一阵响雷。
“死了——”二字不住地在顾炎宁耳边逡巡,她不禁又想起白日里那个一身黑衣、宛如地狱索命罗刹般的男人。
顾炎宁打了个抖,揭开帷裳坐起来,殿内关了窗子,幔子也垂了下来。
她睡得浅,素来不喜光,是以宫灯也未留,殿内一片漆黑,顾炎宁没来由害怕起来。
她也不知为何,一闭上眼睛,便能看见一个白衣女子,手脚皆被缚了金色的镣铐,女子面色惨白,仿佛不久于人世。
顾炎宁再也睡不着,耳边惊雷一道接着一道,顾炎宁索性坐起。
苏嬷嬷年纪大了,惯例是不守夜的,昨个儿玉画刚值了夜,今夜是小蝶当值。
“小蝶。”
顾炎宁轻轻唤了声。
小蝶拢着衣服,打着哈欠,从外间快步走进来:“娘娘,怎么了?”
顾炎宁裹着大氅起了身,揭开罩在窗上的幔子,外面暴雨倾盆,凉气袭来,夹带了一些微光,她这才舒服了一些。
顾炎宁浑身都有些犯冷,不由问道:“地龙可还烧着?”
小蝶困得很,眼眶都泛着泪,强打着精神回她:“回娘娘,烧着呢。”
“冬日里怎突然下了这么大的雨,这雨要下到何时才会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