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大相公默了默,躬身道:“皇上圣明,顾氏实非我大晋后位之绝佳人选。”
帝王的脸色说不上好,顿了顿才拿起狼毫笔,蘸满墨汁,刚落笔在明黄的圣旨上写下——
“兹皇后顾氏,怀执怨怼……”
大相公巴着眼瞅着帝王下笔,心里的大石头终是稍微放了放,强压着嘴角,不让其扬得太过厉害。
御书房外却突然来了动静,李逢舟抬了抬眼,有些不耐地问了句:“何事?”
大太监来喜禀道:“皇上,是翊坤宫的人,说是皇后娘娘醒了。”
李逢舟拿笔的手顿住了,又将狼毫笔搁置在了笔搁上,摆了摆手,道:“知道了,以后这些小事就不必来禀朕了。”
“是。”
来喜应声退了出去。
大相公心里欣慰不已,窃喜了一阵,想是帝王终于放下 了,可他在石阶下立了一阵,帝王却再没拿起笔,反而提起了黄河改道一事,刚刚的废后之言仿似从未说过般,再也不提。
大相公叹着气摇了摇头,英雄终归难过美人关,那顾氏不论人品,端看着确实是赏心悦目,帝王缄口不提,只得另寻机会,再提废后一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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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坤宫。
顾炎宁心里很慌,直到入了夜,她也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一觉醒来,苏嬷嬷便哭着喊她‘皇后娘娘’,殿内的装潢布置都不是永乐宫的模样,除了从小陪着她的玉画和苏嬷嬷外,还站了一屋子她不认识的人。
她不过是随五哥偷溜出宫玩了一圈,不慎从楼梯上跌下,摔了一跤,怎就换了个天地?
这便罢了,她端详着苏嬷嬷的脸,终于痛哭道:“嬷嬷,你怎么这么老了!”
苏嬷嬷觉出了些不对,将宫人屏退,这才小声问起她,两人一对,顾炎宁便清楚了。
她失却了八年的记忆,如今只记得到十岁生辰那日从楼梯上摔下一事。
苏嬷嬷语重心长、面容严肃地同她说,她如今不在徐国,而是嫁来了晋国,现是晋国的皇后,她可万万不能如在徐国那般胡闹,须得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才行。
顾炎宁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嫁给晋国的狗皇帝,徐晋两国多年鼎立,她的五哥顾炎彻也因此常年戍守边关,她着实谈不上有多喜爱晋国人。
但嬷嬷却躲躲闪闪,不肯同她说个中细节,只是说,徐国吃了败仗,她自告奋勇要来和亲,如今两国已经建了交,百姓都对她歌功颂德。
顾炎宁不信徐国打输了仗,更不信她愿意来和亲。
且不说丰域关素来由五哥镇守,她的五哥——五皇子顾炎彻被誉为徐国战神,晋国的狗皇帝焉能打得过?
再者说,她堂堂徐国的嫡公主,就算父皇偏宠祺贵妃,不喜爱母后,也轮不到她来和亲吧?
她的心眼可小了,万万不是那般舍身为国的大义之人,若她没记错,晋国皇帝的岁数够做她爹了。
顾炎宁心里尚惦记着刚摘得榜眼的柳三郎,又想起晋国的老皇帝,越想越委屈,瘪瘪嘴,小声啜泣道:“嬷嬷,我的命好苦,可是因着母后失了宠,五哥又吃了败仗,父皇才将我嫁给年过半百的晋国皇帝的?还不若先前定下的那位丧了妻的将军呢。”
顾炎宁越哭越伤心,苏嬷嬷忙掩住她的嘴巴:“娘娘可别乱说话,太上皇三年前已经故去了,皇上正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