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在他身边足足守了三天,胸口疼得喘不过气,直到这天晚上,燕溪才出现。
沈娇这才知道,满春院竟然是燕溪在管理,是诗诗姑娘使计调走了她身边的暗卫,她才被掳进皇宫。
裴熠眼神冷得瘆人,只丢出三个字,“杀无赦。”
燕溪恭敬地应了下来,迟疑了一下,这才劝道:“主子,朝堂上乱成了一团,您需要尽快登基,夫人她,也该安葬了,就算现在天气算不得热,尸首……”
他没有说完,对上裴熠冷厉的目光后,自觉住了嘴。
裴熠这才收回目光,淡淡道:“她会醒来。”
他说完,就笨拙地顺了顺她的头发,望着她的眼神,柔和极了,却执拗道:“她答应了会等我。”
沈娇的心脏像被人攥在了手心里,疼得几乎难以呼吸,望着他笨拙的动作和固执的眼神,她才突然想起了上一世,他离京那晚的事。
他走之前,也曾笨拙地摸着她的发,哑声道:“等我回来。”
她好像确实点了头。
谁料,再次相见,竟是阴阳相隔。
就算他不愿承认,她也已经死了,他不吃不喝过了四天,人也极其虚弱,第四天终究还是昏睡了过去。
韩国公趁他昏睡时,点了他的穴,让丫鬟将她的尸体,抬到了棺材中。
他醒来后,发了疯地在寻她,在灵堂找到她的尸体后,甚至想将她抱出来,是韩国公戳醒了他,“你想让她连死后,都不得安宁吗?”
她看着他离开了韩国公府,看着他去了巫夷国,亲自绑回了巫夷国的大国师,巫夷崇尚“巫蛊”之术,相信人死后能够复生,他竟是要以他一条命,换回她的重生。
他躺在木板上,任由巫夷国的大巫取走他的心头血时,沈娇的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她试图去晃醒他,却依然碰不到他的身体。
她不明白他怎么这么傻,人死怎么可能复生?她又哪里值得他如此。
她拼命喊着他的名字,他却始终听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因失血过多,唇色一点点变白。
云镜大师很快就被传到了皇宫,他身着袈裟,慈眉善目,其实已经六十多岁了,瞧着却很年轻。
瞧见他,裴熠恭敬地喊了声“师傅。”
他眼睛泛红,神色疲倦,瞧着哪里还有以往无坚不摧的模样?
云镜大师叹息了一声,劝道:“你先吃点东西吧,别她没醒,你却倒了。”
裴熠依然没有动。
云镜大师只得给沈娇卜了一卦,卦象的结果令他松口气,他沉吟了片刻,道:“皇后娘娘确实患了离魂之症,让孩子们喊喊她吧,她若能听到,自然会醒来。”
他又让裴熠寻了根红绳,交代完,便席地而坐,在一旁诵起了经。
三个小家伙,则轮流喊起了母后。
两天过去了,她却依然没有醒,这两日,沈娇隐约听到了小家伙们在喊母后,这声音恍若天外之音,像极了从远处传来的,并不是很真切,她一颗心完全扑在裴熠身上,根本没去在意这些呼喊。
她眼睁睁看着裴熠为她犯傻,心头血被取走后,他就虚弱地闭上了眼睛,呼吸也逐渐停了下来,沈娇眼泪都快掉干了,哪里还听得见孩子们的呼喊。
见她依然没有醒来的意思,裴熠薄唇紧抿了起来,吩咐燕溪道:“不惜一切代价,将巫夷国的国师绑来。”
“巫夷国”三字,对沈娇来说,不啻于一道惊雷,她头脑发胀,仔细去倾听“天外之音”,这下不仅听到了燕溪答应的声音,还听到了小家伙们在喊她母后。
沈娇怕极了裴熠再次犯傻,整个人着急死了,她却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去。
这时,她也听到了诵经的声音,回去的欲望更加强烈了起来。
她眼睫不由颤了颤。
裴熠一直留意着她的动作,自然瞧见了她轻颤的眼睫,他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下一刻就听到颖姐儿哭着喊了一声,“母后动了,母后真的动了。”
沈娇虚弱地睁开眼睛时,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三颗小脑袋,小家伙们眼睛都红红的,见她醒来后,宴哥儿甚至“哇”得一声,哭了起来,“呜呜呜,母后,你总算醒了,我还以为你不要宴哥儿了。”
沈娇挣扎着想坐起来,奈何却浑身酸软,裴熠将她抱了起来,让她靠在了他身上。
他冷声对宴哥儿道:“吵死了,别哭。”
宴哥儿哭得打了个嗝,乖乖闭了嘴。
沈娇这才发现,云镜大师也在,想到刚刚听到了诵经的声音,沈娇双手合十,说了句,阿弥陀佛,朝云镜大师道了声谢。
云镜大师道:“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不必向贫僧道谢。”
他并未久留,见她醒了,便回了皇宫,走前交代道:“娘娘命格特殊,很容易迷失在另一个世界,以后本命年时,在手腕上系根红绳吧。”
沈娇心中动了动,不由想起了上一世,她恭敬地道了谢,云镜大师离开后,她才发现,她腕部多了根红绳。
睿哥儿顺着她的目光,也瞧见了红绳,道:“这是父皇给母后系的,已经系了两天了,母后总算醒了。”
小家伙也瘪了瘪小嘴,险些落泪。
沈娇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是母后不好,害宝宝们担心了。”
三个小家伙连忙摇头,颖姐儿轻声道:“母后醒来了就好。”
时辰不早了,裴熠将三个小家伙赶回去休息了,他们本来都不愿意走,瞧见父皇的冷脸后,又有些讪讪的,还是颖姐儿最乖,将两个弟弟劝走了。
沈娇这才看向裴熠,他瞧着憔悴极了,竟跟梦里的模样,重合了。
一想到他竟然让人取他的心头血,沈娇一颗心就密密麻麻疼了起来,甚至觉得自己能重生,肯定跟他以命换命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