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个人,专心用餐不说话则已,一开口滤镜就碎。
之前谢罪宴后,先生还语重心长警告她的,千万少跟他们来往,周孟钦两个儿子,年长的反正彻底长歪了,小的也难讲,总之,这种富贵高门就是难养出好心性!
必齐不以为然,她觉得先生偏见识人,怿哥哥才不会的。小小囡囡斗胆质疑,“那您说周家是富贵高门,我们老施家就不算了?”
大意了。施少庵被说得一愣愣地,“当然算,本质不同而已。一码归一码,我们是士,士有三不斗。”
老学究骨子里看不惯周孟钦这种人,认为是下九流,也时常警醒辜曼玲,和你那老姐妹的交情停在场面上就够了。且不说小三上位本就不光彩,光说他老周换女人如更衣的下作德性,哪天一脚蹬开梁赛君,你个老好人夹在中间是顾哪头呢?
必齐旁听完的第一感想:
成年人的世界也太难了。
原本,周恪是打算吃完就尥蹶子的。
把小孩平安送回家,他也事了拂衣去。
结果没走几步,才出巷子,一偏头发现兔崽子不见了。
视线再往后看,原来她站在一爿玩具店的橱窗前,很是聚精会神的样子。背着书包,校服袖子打结系在肩膀上。那画面很像《蒂凡尼的早餐》开头,只不过赫本在里面拜金,
而她“拜”一只泰迪熊。
齐腰高的熊被店主摆成个待客的姿势,坐在花花绿绿的琳琅里,许是太久没清理,毛都蒙尘了,像个边角料也像个无用的垃圾。
总之,但凡正常点的客人都不会看上。
周恪:“别告诉我你喜欢它?”
“多可爱呀。”必齐甚至双手扒上玻璃,要凑近些端详它。再告诉周恪,她以前也有只熊,和这只很像,但是来到施家没多久,就被姑姑偷摸扔掉了。
姑姑宽慰她,小孩过分恋物不好,你总要学会戒掉它,像我们遗忘人,一点点、一天天,去接受他们离去的事实。
这下周恪明白原因了,然而他选择站队辜曼玲的观点,或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在提醒她,“施必齐,你已经十岁了。”
“十岁也没有很大呀……”
“要这么说的话,等到了十六七八你还是会这样纵容自己。其实你姑姑狠心丢掉它,总有自己的理由或者苦衷,这些你想过吗?”
想过的。说实话她都懂,也体恤姑姑领养她的苦心,在当年那个节骨眼上,养个落马犯的遗女要承受多少口舌是非啊,所以平心而论,姑姑希望她来到施家就切断掉从前的联系。
而那只熊承载着太多不快与不幸,姑姑才劝必齐,丢掉它,像丢掉父母一样,
“可是……”
“没有可是。”有人不容商量,拉住她手腕流连地离开橱窗,甚至不给她回头的机会。
施必齐过去还不能很好地分说兄弟俩的区别,除了品行上,片面来说就是一个好一个坏。
眼下她却恍然了,他们着实很不同,换作周怿在场,他一定会默许她买;
而周恪,他好像决不会动摇已然认定的想法。
宁使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的确是成大事者该有的修为。
车子前往施家路上,外面落起了雨。后座的人始终无话,周恪除开中途接了几个电话也没甚好说,抵达的时候,他放人下车,才问必齐,“记仇了?”
施必齐摇摇头,“没有,才没这么小气。而且我反省了一下,觉得你说得挺在理。”
“然而你表现出来的显然不是那么回事。”心口不一。
讥诮完,车里人就发动车子。
微雨夜色下,必齐淋着雨才转身,那人从窗子里抛下一柄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