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京市的疗养院,林骁的双腿也是一片青紫。

从植物人状态醒来,他整个人宛如初生的小婴儿,全身上下都脆弱,需要精细的调理。

小婴儿不会走路不是因为“不会”,而是骨头尚未长好,没办法走路。

林骁的骨头也仿佛是软的,皮肉也软塌塌的。

他得先配合着补好身体,然后配合着身体状况,慢慢地复健。

疗养院的草坪上,日光充沛而热烈。

鲜少有人在这样的日头下“晒太阳”,除了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他眉眼与林驭有几分相似,薄唇却显出几分冰冷凌厉感,一身气质也更冷肃。

看上去疲软的手掌,压在轮椅的扶手上。

阳光下的手背,白得透亮晃眼,淡青色的静脉尤为明显。

然而,当他试图发力时,整个手背开始充血般胀红。

一双腿稍稍用力,就胀成青紫色,根本撑不起他的躯体。

林骁垂下眼眸,拍了下青紫的腿,那微抿的薄唇越发显出冷冽感。

贺宸垂下眼眸,拍了下青紫的腿,那声音听着是满不在乎的:“没什么事,过一会儿就消了。”

明杳微抬起头,看他的脸,拧着眉:“不疼啊?”

“还好。刚复健的时候才是疼,这次一点不疼。”贺宸半眯着眼,神情清懒松倦,漫不经心。

明杳不信,伸手戳了下他的小腿。

贺宸装模作样地“嘶”了一声,明杳则瞪起一双杏眼:“活该!刚要是摔下来,你怕是还想再复健一次!”

贺宸眼皮微抬了一下,唇角轻微地翘起,笑得懒散:“哪那么夸张,小时候我们一起爬树,又不是没摔过。”

明杳想说这能和小时候比吗?小孩子多经摔啊。

然而注意到他的目光,她稍稍侧身,紧接着站了起来,目光落到林驭身上。

明明是在温暖阳光下,林驭的皮肤却显出一种苍冷的白。

他一身肌肤原本就白皙细嫩,于是便显得手臂上的血色浓烈而刺目。

然而,比血色更浓烈的,是他动荡不安的心绪。

从前,哪怕身上只是轻微的破皮,明杳都会紧张担心,哄着他处理伤口,还会拐弯抹角地夸他:“你长得这么好,但凡留一点疤,就是美玉染瑕,暴殄天物!”

然而这次,她看着他手臂上的流血伤口,眼底是一片淡然,无动于衷。

林驭只感觉心口处破了个洞,漏着呼啸冷风。

贺宸微眯着眼,眼神嘲弄地瞧着林驭那副苦情剧女主的矫情模样。

阳光下穿一身黑,他似乎一点不热,还懒洋洋地靠在躺椅上,声音透着清凉冷感:“我刚刚不小心撞到的,是你啊?”

林驭绷着一张脸,目光倾俯而下,眼神晦涩不明:“不小心?”

贺宸挑眉,声音慢慢悠悠的:“确实是不小心。毕竟撞你的那一下,耽误了我好几秒的救人时间。”

逞了嘴上威风,他注意到明杳拧眉,又微抿了抿唇,改口道了声:“不过,不论是不是不小心,我很抱歉。”

明杳没理会俩男人间的暗潮汹涌,从挂在躺椅上的黑包中摸出喷剂和创可贴,给林驭递过去,“稍微处理下吧。”

她声音其实挺冷淡的。

然而贺宸脸色瞬间僵住了。

他原本懒散的上半身坐直起来,颇不满地戳了下明杳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手背,声调凉凉:“那该不会是我送过来的喷剂吧?”

林驭原本去接喷剂和创可贴的手陡然顿住,脸色越发僵硬。

但也只是在空中稍顿了一下,他还是接过明杳递的喷剂和创可贴,声音克制而沉缓:“他是谁?”

明明,他也给明杳送过喷剂,但她没收。

“是我二哥的朋友。”

明杳没有要刻意隐瞒的意思,然而贺宸紧跟在她后边,声调悠悠地补充——

“只是江曜朋友啊?”他说话尾音微扬,语气像吊儿郎当的玩笑,“我还以为我们勉强能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明杳眼神斜斜地飘过去,贺宸回之以嚣张恣意的笑。

林驭捏着喷剂的手指发紧,稍紧绷的手臂外侧,又溢出殷红血色。

孙琦玉领着道具组王师傅过来时,隐隐觉着气氛有些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