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驭捡起戒指,艰难地抬头。

一眼就看到了,松松垮垮穿着浴袍,睡眼惺忪的贺宸。

他眼色僵硬而震颤,目光缓缓转向明杳。

那双猩红的眼,仿佛在质疑些什么。

明杳侧过半边身子瞥了眼贺宸,脸色也是骤然微妙起来。

心里正吐槽着,有人将她想吐槽的话说出来了——

“操!这我妹家,你丫能不能稍微注意点?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

江曜人还在楼梯那儿,就直接朝着门口的方向骂了句。

林驭并不认识江曜。

但他知道明杳有两个哥哥,大哥他见过,另一个二哥常年在国外,他没见过。

听他称明杳为“我妹”,不难推测这人应该是二哥江曜。

林驭有些不自知地松了口气——

至少,不是孤男寡女。

然而,人类对于情敌的嗅觉,总是超出想象的敏锐。

林驭目光又落在贺宸身上,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敌意。

他清楚地感知到,这男人看他的眼神,分明毫不掩饰,一股宣誓主权的意味。

明杳没注意到俩男人间隐隐的暗潮汹涌,她颇有些无奈地抬手按了按眉心,垂眸看向林驭,声音淡淡的:“没其它事的话,你回去吧。”

略有冰凉的戒指,被林驭死死攥在掌心。

他微垂下眼,不敢看明杳的眼睛,只余艰涩嗓音,低缓而沙哑:“对不起……”

“嗯。”明杳是真没怎么伤心,或者说,一点多余情绪也没有。

她怕林驭赖着不走,还好心安慰他一句:“没事,你第一次没经验可以理解。以后一定能做到更好。”

这语气,跟哄小孩似的。

从前许多次,林驭别扭,任性,她会哄他。

可这次……

林驭掌心的戒指,几乎要嵌进肉里。

惊惶与苦涩,在他四肢百骸里肆意冲撞,让他大脑昏沉,视线都隐约有些模糊。

他突然意识到,比起得不到,更令人沉痛悲惘的,是得而复失。

他不想再呆在这里了。

掌心里的戒指,是一种无声的嘲弄。

它仿佛在笑说:看吧,还好提前分手了。真要对你有什么期待的话,她该有多伤心?

林驭离开的背影,狼狈而又仓惶,仿佛是在匆匆逃离这个世界。

既然睡觉的人都醒了,明杳干脆就让搬运人员将乐高都搬进了屋里。

江曜随口问了声:“什么东西啊,就往屋里搬?”

明杳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贺宸,“你送我的乐高。”

江曜脱口而出:“我什么时候送你乐高了?”

“——我去换身正装。”穿浴袍的某人匆匆逃离,背影同样狼狈而惊惶。

明杳瞧着贺宸的背影,眼里却是多出一分笑意。

江曜有些不明所以,还在等明杳回答时,她转了话题道:“今晚回去吃饭吗?妈妈其实挺想你的。”

说到明母,江曜稍敛了敛眸,神色也淡了几分。

他抿了抿唇,好半晌后,才调整出轻松语调:“过几天回去吧,我先去我爸那儿看看。”

明杳点了点头。

大哥的生母是在生他后不久就去世了。

而二哥的生父江济远,却还活得好好的。

二十多年前,江济远这个名字红透半边天,是受投资商偏爱的鬼才导演。

即便是现如今名声大噪的徐含墨,都不及他昔日的辉煌。

他与明母,是以导演与投资商的身份结识的。

他对明母一见钟情,费尽心机,苦苦追求。

明母被他的才华折服,一点点沦陷后,不顾家人反对,与之领证结婚。

然而,明母尚且怀着江曜的时候,从媒体那儿看到了江济远出轨的消息。

这种事就很伤——

所有人都知道你老公出轨了,而你身为受害者,反倒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明杳曾经找到过,许多年前明母接受采访时,说选择原谅的视频。

然而,女人的原谅只会换来男人越发的肆无忌惮。

而事实也证明了,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明母生下江曜后不久,终于忍无可忍,和江济远离婚了。

她费尽功夫,争取到了江曜的抚养权,却无法禁止江济远对江曜的探视。

明杳小时候见过江叔叔,后来进娱乐圈曾听人说过,江叔叔很爱很爱她的母亲。

她那时不信,后来经历了两个世界,才恍然发觉,有些男人似乎真的将爱与欲区分开了。

一边深爱着老婆,一边不忌讳地享受新鲜肉.体。

出轨的只是身体,精神仍是忠诚的。

在这个铄石流金,遍地都是诱惑的圈子里,这样怪诞的现象,似乎并不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