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镇定剂”几个字落地,沈芊芸眼里唯一的希望火苗瞬间熄灭。

这也使得她越发“疯狂”起来。

她一把挥开护士的手,仿佛不要命了似的,一时间竟真的挣脱了护士的束缚。

从前不像这般疯狂的。

从前她似乎也知道自己的病,于是会用最后一丝理智克制着自己,不去伤到自己,也不要伤害到他人。

但这一次,她似乎是真的疯了。

两名护士被掼倒在地,林驭眼神惊了一下,赶紧和舅舅一起上前,两个大男人,控制住失控的沈芊芸。

“放开我!为什么不相信我!”沈芊芸身体被控制着,喊到沙哑的声音还是不肯放弃。

她挥舞的手,指甲无意间划过林驭的脖子。

那白皙的脖颈上,匆匆留下几道触目惊心的红痕,偶有血色溢出。

沈芊芸也被这一幕惊到,但指甲缝里残余的血色,似乎刺激到她,她捏着林驭的手臂摇晃呜咽呼喊,也像在控诉:“阿驭为什么不信妈妈!如果是阿骁,他一定会信妈妈,如果是阿骁,呜呜呜我的阿骁,妈妈的阿骁……”

这样的话。

每一次从母亲嘴里吐出,关于他与哥哥对比的话。

都似利刃,冰冷,锋锐,戳得人心鲜血淋漓。

沈芊芸哭得动情,林驭顺势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和舅舅一起将人按住。

刚刚摔倒的护士也赶紧爬起来,帮忙打下镇定剂。

林母沉沉睡去,世界归于安静,只余窗外雨声阵阵,不愿停歇。

沈智兴抱着姐姐,又看一眼小外甥脖子上触目惊心的抓痕,声音低沉而沙哑:“抱歉,你妈太久没犯病,指甲没有及时修剪……你,赶紧让人给你处理下脖子上的伤。”

林驭随意地“嗯”了一声,脸上没有多余表情。

沈智兴赶紧抱走昏睡的林母,医生护士纷纷跟上。

只余林驭一人在大哥的房间,他垂眸看着床上那个脸色苍白虚弱的男人。

林骁的长相,与林驭是有几分相似。

但比起林驭的清冷,林骁那张脸,多了几分硬朗与凌厉。

林骁和明杳一样,是被人宠着长大的,因而明媚张扬,习惯了众星捧月。

林驭却总是孤僻阴沉,不讨喜,不合群,不得不用清高孤傲,来假装自己不在乎。

微垂下眼眸,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两张相似的脸上。

林驭深黑的眼睛,空洞而无神。

林骁紧闭的眼,眼窝微陷,好几年不曾睁开看看这个世界了。

好半晌后,林驭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这个不属于他的家。

脖子上的伤口,无意处理。

暴雨的夜,他自己开车,回星河湾。

然而,属于明杳的那间别墅,这一夜,一丝灯光也没有逸散出来。

林驭记得自己最黑暗的日子,父亲意外去世,哥哥卧床不起,母亲疯疯癫癫。

父亲下葬的那天,也是下雨,淅淅沥沥的小雨。

林驭身体不适,发了点烧。

但他身边,一个身影坚定地守护着。

她的手温软细腻,却能给他源源不断的力量。

他和母亲吵架,过敏住院。

那道身影也在他身边,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

可惜这一夜,她不在这里。

林驭在三楼的阳台,静坐一夜,定定地看着对面漆黑的别墅。

仿佛是她站在那里,也偷偷回望着他。

然而,明杳这一夜并不在星河湾别墅。

她晚上回明家吃饭,夜里自然睡在明家。

一夜的雨,到后半夜便停了。

明杳这夜睡得不安稳,光怪陆离的梦,迷雾,混乱,崩塌。

早上艰难撑开眼皮时,鼻子有些堵,身子有些重。

但身子重不是因为感冒发烧,而是——

明杏像树袋熊一样扒在她身上。

明杳巴掌对准了妹妹的小翘臀,啪的一声。

“呜呜……”小翘臀扭啊扭,挣扎着不愿意醒。

明杳被抱得死紧,摇头失笑:“我算想明白二哥干嘛老送玩偶了,就你这睡相,多少玩偶都不够抱的。”

明杏半梦半醒,脑袋在姐姐脖子里蹭啊蹭,好半晌,才意识清醒了些,故意讨好说:“姐你抱着比玩偶可舒服多啦!”

明杳不吃这套,一记眼刀斜斜睨过去:“起开起开,你姐快被你玩坏了。”

明杏刚睡醒,骨头都还软绵绵的,树懒似的,慢吞吞就要乖乖起身。

却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清醒了一下,猛地翻身,将姐姐按在床上。

她一脸严肃:“姐,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明杳懵:“什么事?”

“你昨晚一直做噩梦来着,惨兮兮的样子,活像那种古装剧被渣男虐心虐身的小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