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荆山被顾溪的反应吓了一跳。
顾溪手里拿着她的裤子,不想让赵荆山再碰,一扬手给扔到了脚底下的位置。
顾溪这个角度看不到赵荆山的脸,只朦朦胧胧感受到他的身型,像一座小山似的在她的身边,刚才赵荆山伸出的手,好像蒲扇一样的大。平时的时候顾溪觉得还好,但黑暗中,这种体型的压迫感被无限放大了,让人心里慌慌的。
顾溪感受到赵荆山凝聚在她脸上的视线,下意识把被子拉到了鼻尖,闷闷问:“你进我屋子做什么,怎么还不走?”
顾溪的心里是有些紧张的,她听说过这边的风俗,或者是整个临朝的风俗。临朝的女子地位没有别的朝代那么低下,但是也根本算不上男女平等。在男人的心中,女人身体出血就是不洁的象征,无论是来小日子,或者是生产,很多男人都会打心底里厌恶,觉得会给他们带来不吉利。
顾溪对这种风俗自然嗤之以鼻,但是她毕竟没法管控别人的思想,刚才赵荆山碰了她的脏裤子,顾溪担心赵荆山会露出厌恶的表情,或者急促地逃避。她本来身体就不舒服,要是赵荆山再这样,顾溪不知道自己会生出什么想法来,但她一定会很难受。
“你——”赵荆山低低开口。
顾溪心里一紧,她根本不想听赵荆山说什么了,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我知道了,你走吧,我又不怪你。”
赵荆山愣住:“嗯?”
他听见顾溪哼哼着像小猫一样的声音,心里莫名其妙,觉得心疼,但又忍不住发笑。
“怎么了,又闹什么脾气了?”赵荆山扒着顾溪的肩膀想让她转过来,“我是想问你肚子疼不疼,怎么一脸都是汗,热的还是疼的?别闹了,过来让我看一眼。”
顾溪抵不过赵荆山的力气,像是煎鱼一样被赵荆山给翻了一个面儿,她睁着一双圆眼睛盯着赵荆山的脸瞧,看他果然是关切的神色,没有丝毫厌恶嫌弃的神情,松了一口气。
“头发都湿了。”赵荆山摸了把顾溪的额头,俯身小声问,“晚饭的时候是不是就肚子不舒服了,问你怎么不告诉我?”
顾溪眨了眨眼,赵荆山离她很近,顾溪能清楚地闻到赵荆山身上的味道。他经常做重活,但是身上几乎没有汗味,只有淡淡的柴火燃烧后烟熏的味道,和一种或许是男人身上特有的清冽味。顾溪听见赵荆山关切的语气,不知道怎么的,鼻头忽然一酸,这种想哭的感觉和刚才被疼哭是不一样的,像是一种由委屈而催生的哭意。
顾溪含含糊糊道:“不是你先说不要管我的吗,所以我不要告诉你——”
“你怎么这样呢?”赵荆山哭笑不得,“不是你自己闹别扭,不要我管你的吗,倒打一耙?”
顾溪垂着眼不说话,她不想和赵荆山争论谁打了谁一耙这个问题,她心里也知道,这次是她矫情。
赵荆山早习惯了她这个样子,用掌心抹了把她脸上的汗,他手心里是常年拿弓箭和斧头的茧子,硬硬地割在顾溪的脸上,顾溪疼得皱起了鼻子。
“你的手太硬了。”顾溪忙抓住赵荆山的手腕。
他的手腕也很粗,顾溪碰到了之后才发觉动作的亲密,想缩回来,却被赵荆山捉住了手。
“怎么这么凉?”赵荆山自然地握着顾溪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膝上,轻轻揉搓着给她取暖。
顾溪怔怔的,她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把自己的手夺回来,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又好像贪恋赵荆山手心里的那一抹温暖。
顾溪感受到一种久违地,被人呵护着的感觉。
“赵祈。”赵荆山揉搓了一会顾溪的手,忽的扬声喊了声。
外头很快响起哒哒的脚步声,赵祈带着赵祥一起推开了西屋的门,露出两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小宝去把灯端过来,小心点别洒了。”赵荆山吩咐道,“祈子,你去柜子底下把那个羊皮的水袋找出来,再去锅里装点热水进去,你娘肚子不舒服,给她暖暖。”
“不用了吧……”顾溪小声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忍一会就好了。”
赵荆山一下子猜出她心里想的是什么,拍拍她的手背道:“孩子们都长大了,该为你做些事了。”
顾溪抿了抿唇,把脸埋在枕头里,她不想承认自己的脆弱,但此时此刻,她真的觉得好像被温暖包围了。赵荆山在她意料之外的反应,让顾溪不由得反思她之前所做的事是不是太过任性。顾溪缩在温暖的被子里,肚子仍然隐隐作痛,但是心却不像是从前那么慌乱了,她真实地感受到她真的来到了一个异世界,进入了一个陌生的家庭,而后成为了这个家庭的一份子。
她是在被保护和尊重着的。
“赵荆山。”顾溪喊了声赵荆山的名字。
“怎么了?”
顾溪道:“我脚也冷。”
赵荆山什么也没说,只是把顾溪的手放进了被子里,而后脱下自己的鞋子,坐到顾溪的脚边去,把她的脚从被子里捞了出来。顾溪愣愣地看着赵荆山的动作,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直到赵荆山解开自己袄子的下摆,把顾溪的脚贴在了他的肚子上。脚底下坚硬而温暖的触感,顾溪吸了吸鼻子,还是忍不住歪头落了一颗泪。她怕赵荆山或者孩子看见,忙又抬起胳膊把泪擦掉,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
赵荆山只顾着自己手上的事,他把顾溪的脚包好,又隔着被子捏了捏她的小腿,低声问:“还酸不酸?”
顾溪嗓子里挤出一声:“酸。”
赵荆山问:“那我用些力?”
顾溪道:“我的腰也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