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霈恨铁不成钢地深深看了眼跪着的承欢,也没说叫季乘云起来,只是拂袖对太太王氏说:“把她看住,不许叫出门一步。”
太太应了声,目送季霈走后,当即差人押送承欢回房间里去。两个力气大的婆子上前来搀她起来,被季乘云快一步。他自行起了身,把承欢扶起来,面色凝重,而目光坚定深沉,对她说:“去吧。”
那是兄长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承欢被搀扶着往外走,从走廊上经过,还在落雨,二姐善如让开道,冷嘲热讽:“平时看着是小白兔,哪知道胆子这么大。”
承欢低着头往前走,并不理她。她和善如一直处不来,善如是嫡女,气性高脾气傲,可在容貌上总是被承欢压一头。她对承欢向来没什么好脸色。不止待承欢,善如待她们这些庶女,都是一样的高傲。
承欢有时候认为善如天真,毕竟身在这季家,嫡女也好,庶女也罢,左右是个工具。区别只在于,善如有太太撑着腰。
后来太太来看过承欢一次,也是劝她服个软,从了便算了,没必要为这搭上命。承欢只是低头不说话。太太见劝不动,走了。
三姐甜清也来过一回,可没劝她,只说了些寻常的无关紧要的话。承欢倒觉得松了口气。
那么这回又是谁来呢?
承欢站起身,听见门口的声音:“劳烦。”
承欢门口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守着,季乘云似乎才下值,身上官服还没换下。他走近,便被两个婆子照例拦下盘问。
“大少爷寻四小姐所为何事?”问这一句自然是规矩,倒也不会真的拦着。
季乘云微微笑着,拿出两大锭银子,给两个婆子一人一锭,又将手里宝月斋的糕点也给她们,“辛苦二位妈妈,我与承欢说会儿话就走。二位妈妈可以先用着糕点,坐一坐。”
两个婆子收了东西,让开路,左右就这一道正门,两个大活人,也没可能插翅飞了。
“还请少爷快着些,别叫老婆子难做。”两个婆子往旁边的走廊上挪去,不远不近的。
季乘云微微颔首,推门进来。
一进门,便和承欢视线相对。
承欢眼神微动,在原地呆愣站着,季乘云走近到桌边坐下,摘了帽子搁在手边,另把食盒放下。
嘴上也开口:“给你带了宝月斋的糕点,和宝玉楼的清酒。”
承欢攥着手心,这才亦步亦趋地挪到季乘云对面,屋里只有两盏灯对照,光线昏黄,影子颤颤巍巍地在地上抖动。
承欢说:“这是断头饭么?”
季乘云笑训她:“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
承欢抬了头,一双眼霎时通红,嘴角耷拉下去,问兄长:“兄长的腿没事吧?”
季乘云眼神晦暗不明,笑了声,“自然没事。这两日,有些忙,所以一直没来瞧你。”
好巧不巧,这两日大理寺来了好几个大案,季乘云忙得脚不沾地。因着是重要的案件,又不能假手于人。
承欢苦笑,伸手够着那壶朝露,给自己倒了一小杯,也给季乘云倒了一小杯。
“我明白。”本来还委屈,经过那天的事,不知怎么的,也不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