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舞台简直一秒钟都不想待了。好不容易等到帷幕再度阖上,绮罗赶紧对中也使了使眼色。中也立刻知会了,趁着谁也没注意到自己的时候逃到了无人的后台。

“总之,往上跑!”

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的绮罗给出了指示。

中也蹦跳着穿上裤子,忍不住发问:“说真的,你当真看到了一只老虎吗?啊当然,我不是在质疑你。”

“没错没错,真的看到了!倒是你,裤子怎么还没穿好啊!”绮罗急急地催着,“这种特殊时刻就不要太专注穿着打扮了嘛!”

“好了好了。没有专注穿着打扮,只是穿着裙子我会迈不开腿的。”

“那就速速出发!”

对于如何抵达悬挂着灯具的剧场上方,中也其实毫无头绪——当然绮罗也是一样。于是看到有任何一段能够通往上方的楼梯就立刻踏上。

幸好剧目已经结束,今日也没有其他的演出安排了。观众离场后,只有零散的几位老师在后台处理道具罢了,一眼望去是空空荡荡的观众席。中也索性舍弃了弯弯绕绕的楼梯,直接翻过灯光控制室的围栏,沿着墙面来到天顶。似虎的猫恰从面前跑过,转眼便逃到远处去了。它前进的方向,似乎是墙顶上的那扇排气窗。

“放心,我已经在剧院内部布了一层结界了,它逃不出去的!它现在已经是瓮中之鳖——啊不,瓮中之猫了!”

森罗大喊着,平常没个正形的他难得靠谱一次。

果不其然,它的逃跑路径就是排气扇。还不及冲破扇叶,它便被森罗的结界挡住了,被撞得险些反弹回来。

不知对于化形成了奇怪生物的这团魔力来说,此番挫折是否有冲击到它。答案也许是没有,因为它根本没有多想,毫不犹豫地再度冲向排气扇,脑袋抵着结界的边缘,妄图顶破无形的桎梏。

几乎只是一秒钟的事情,它的脑袋竟然消失无踪了。而后是前爪,还有软乎乎的肚子。

它融入了结界之中。

意料之外的发展,谁都被惊到了。眼看着它就将消失无踪,他们却还追上它的脚步。

“中也,把我丢过去!”

绮罗竭尽全力地吼着。

“丢准一点!”

这当然没问题。

模仿着棒球选手的动作,中也奋力一掷,投出了一个好球——虽然绮罗坚信她的头绝对撞到了排气扇上,否则她绝对不会比此刻更鲜明地感觉到脑袋的存在了。

但是没有关系,绮罗原谅他了。因为她已经抓住了老虎的尾巴。

她也想起了它的名字。

“回来吧……「幻」!”

是她的不切实际与天马行空,是她旺盛也怯懦的好奇心。

是幻想,也是幻境。

绮罗重重跌在地上,疼得直不起身,怀里却是意料之外的毛绒绒温暖质感。低头一看,原来她抱着橘色虎纹的猫。周遭的一切,已然变回了熟悉的模样。

橘猫跳出她的怀抱,洪亮地“喵”了一声,便大摇大摆地走开,仿佛并不知道自己是这出意外的元凶。

……是了。的确是不能怪它啊。

绮罗长出一口气,所有压力也消失无踪了。她安心躺倒,等待疼痛感减轻后,才撑着地面,慢吞吞地坐起身来。原本放在口袋中的陈旧卡牌不知何时掉了出来,静静躺在她的裙子上。看起来,它已经变得崭新了不少。

还记得第一次拿到这张卡牌时,它旧得就像是来自几十年前的产物。如今它已然恢复了显眼色泽,能清晰看出卡背的花纹,边角也不再皱皱破破的了。

和绮罗的设想有些不太一样,她本以为卡背会是繁复的魔法阵,如同妈妈的小樱牌那样,但却只有一个拉长的圆环而已,可谓极致朴素。

她翻过卡牌。

清脆的咔哒一声,不知从哪里掉出了易拉罐,正沿着观众通道轱辘轱辘转,排风扇将外头的雨声吹入剧场里。

抑制不住的恐惧感从心底浮起。

她知道,她不该感到害怕的。

印在牌面上的,并非是什么恐怖的人像,也并非文学作品中不可名状的生物。那只是很再疏松平常不过的“东西”罢了。

忽然有些想笑,不知是惊讶还是恐慌。

牌面上已然完整的人形,正是绮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