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争所化的山峰已然崩塌,受此影响,擎苍剑阁的十二座浮岛中的多数也都已经四散分离,如星坠地,唯有排在首位的第一岛仍旧完好无损地高悬于空中。
被不争镇压了千年,终于挣脱了桎梏的魔族死魂本应该浑浑噩噩,不受拘束,然而它们却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召一般,争先恐后地朝浮岛涌去,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在搞鬼。
浮岛看似完好无损,但是在方才周流万剑齐发的剑势下,整座岛遍布了天堑般的剑痕。这座浮岛本是擎苍剑阁的正殿大宫,如今却变成了断壁残垣,一片废墟,数不清的残肢断骸掩于废墟之下——应当是刚才万剑横扫或者山体倾覆之时,还没来得及逃跑的弟子。
御羽心抱着琴,停住了脚步。
眼前的剑阁大殿已经倒塌了一半,而一阵清脆诡异的铃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御羽心循声望去,看见一只赤.裸的脚从大殿废墟里的阴影踏了出来。那只脚足背弓起,脚趾呈现出近乎畸形的细长——比起人,用鸟类的利爪来形容或许更为合适。锋利的趾尖是黑色的,而脚踝处正系着一串骨铃。
对方每踏出一步,脚踝处的骨铃便会发出一声又一声清脆而诡异的铃声,催促着那些浑浑噩噩的死魂源源不断地涌进他的体内。
御羽心看见了对方的脸,随即抱着琴,微笑了起来。
“我还是头一次看见你是这副模样。”御羽心说。
来者正是赦罗。
在御羽心的记忆中,赦罗虽然是魔族,但始终是他伪装成的人族模样。那时,赦罗乔装成了一个温和斯文,弱不禁风的青年,比起修道之人,他更像是一位凡间的书生。
他说话文雅风趣,做事慢条斯理又滴水不漏,心思玲珑剔透,很会讨长辈和弟子的喜欢。
他混进悬霄宗之后,就以最快速度取得了掌门离徽子和其他所有人的信任——除了御羽心。
御羽心早就知道了他的魔族身份,但是看破不说破,平时相安无事,跟赦罗两个人师姐来师弟去,似乎感情很不错。但只要赦罗稍稍松懈,御羽心就会漫不经心地提到跟魔族和洞玄封魔大阵相关的事情,让赦罗重新万分警惕,小心翼翼做人。
赦罗这个魔,自己心眼多得很,便以为谁都跟他一样,总喜欢把原本很简单的事情思考得异常复杂。
因此,面对御羽心的阴晴不定,赦罗在悬霄宗待了多久,便在“我的身份似乎被人识破了但好像又没有”之间反复横跳,整日胡思乱想,小心猜疑,把所有的聪明才智都耗费在御羽心的身上,试图博取她的信任,伪装得不能再讨人喜欢了。
但现在赦罗已经卸下了他所有的伪装。
他看上去不像是一个文弱的书生,而是一个邪气四溢的魔族。他乌发赤瞳,脸色异常苍白,尽管死魂持续不断地修补着他的身体跟根基,但似乎无法让这比纸更加惨白的脸红润半分。
赦罗抚着瘦弱的胸膛,轻咳了两声,看向御羽心的眼中既警惕,又复杂难辨。
御羽心却笑着说:“好师弟,师姐又来杀你了,还不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