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着眉,身体不适地动了动,似乎挣扎着想要醒过来。沈靖棠坐在病床边陪他,见状凑近了一些,轻轻握着他的手,以防他动作太大滑针。
习轩慕的手很冰,手指纤长白皙,柔若无骨,一如他这个人,柔软而细腻的,像是娇弱的铃兰,伴随着隐约的宿命的忧伤,在风中若有似无地叹息,茫然而幽静。
沈靖棠望着他,目光深邃又温柔。兵荒马乱之后,他也终于平静下来,恢复到他惯常的,从容淡定的样子。
尽管脑中依旧有许多复杂的思绪,沈靖棠却生不出一点对习轩慕厌恶的情绪,只是怜惜,还有更多暗涌的爱意。
他并不是不愤怒,或者说,他忍不住去想,商家这个大宅门里究竟是怎样一个扭曲而邪恶的深渊,将人生生逼到做出无望的选择。
到了沈靖棠这个年纪、位置,很多事对他来说不再讲究对错、合理性。是否能为世俗所接受并不重要,社会本就是个复杂的熔炉,有钱人的圈子更是乱象丛生,为了追求精神和感官上的刺激,多得是普通人想象不到的手段和方式。
而其中,乱伦又略显罕见和不同。一来因为它的隐蔽性,再者,乱伦行为的出现,通常都有一定环境因素的催生或是压迫。
沈靖棠无意批判他们的父子关系,但习轩慕的精神状态很明显不是良性健康的,不管商涵启出于什么心理和自己的父亲保持了这层关系,都是放任事态恶化,没有尝试从根源上去解决问题。
入夜,病房开着小夜灯。
习轩慕咳嗽了几声,渐渐转醒。他微微侧过头,视线还没有聚焦,眼睛里透着一股迷茫,像沉静的湖面蒙上了层薄雾。
沈靖棠不着痕迹地把手松开,直起身,退到一个没有压迫感的距离。
习轩慕放空了好一会,才慢慢回神,其实他昏睡的时候也很不安稳,总感觉被什么东西纠缠住,整个人精神疲乏,五脏六腑隐隐作痛,像是逼迫他清醒过来,不可以逃避。
他渐渐回想起昏迷前的一切,心中戚然,又恍然记得要给家里打电话,立婶一直等不到他,怕是会担心。
沈靖棠见习轩慕撑着床沿想要起身,连忙阻止道:“你胃出血,身体还很虚脱。要什么?我替你拿。”
习轩慕脑子很混乱,胃里也撕扯着疼,有些尴尬无措,声音嘶哑地说:“几点了?……能不能帮我拿一下手机?”
他这会身上穿着病号服,应该是护士在他昏迷的时候替他换的。习轩慕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见到自己的衣服,不确定地问沈靖棠:“你知道我外套放在哪吗?手机应该是在大衣的口袋里……”
“刚过八点,你躺着,我替你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