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么看了一眼朝气蓬勃的烂脸小少年,苏红枝竟是开始想象对方认她做师父以后的修炼画面,甚至封仙的高光时刻。
忽的,她手腕上感到一片清凉,原来是那小烂脸从怀里掏出一个铁盒,在里面剜了一块膏药擦上了她的皮肤,还挺细心。
也不是没接触过姑娘家,但祝离就是有点紧张,在对方冷漠的视线中无端口干舌燥,手也有点哆嗦。
不过脸红,一定是因为刚刚跑了几条街的缘故。
不等苏红枝开口问愿不愿意拜师,祝离就收了药盒,一脸灿烂地说:“我走了啊,小妹妹要当心,天快黑了赶紧回家,免得家里爹娘担心!”
提着嗓子说完,祝离还没休息两下,傻呵呵笑着又撒腿朝着山头里面跑了。苏红枝的话没能问出来,她抬头看向那片山,她能将山内的情况探知得一清二楚,有几户人家,有多少隐藏的精怪,有没有妖魔等等。
也就一面之缘,不一定要找这个资质下等的小烂脸,再找找别人吧。
在这城里转悠了一圈,苏红枝还是没有找到一个符合的。如果总拿弥生的徒弟付凌云来作比较,那她需要漫山遍野地广撒网了,不是谁都能拥有那种得天独厚的修仙资质。
付凌云本身身份也不普通,是人间九五至尊的私生子,尚在襁褓之中就被武林高手的亲娘带着偷逃出宫,这一走就消失了十五年。弥生说准是他亲娘受不了后宫的勾心斗角,所以卷儿子跑路了。
对于徒儿的身份,当师父的都会彻底了解,不然多失职。然而,也不是所有流落在外的皇子都有着修仙的资质的,不然苏红枝也不会找秃了头。尽管她面瘫话少,可内心时时刻刻都在拿付凌云作比较。
龙神白胧碰巧来凡间溜达,看到缩小版的苏红枝冷冰冰地坐在屋檐上,他还贱兮兮地过来逗弄。
“怎的变小了,丫头如此可爱,许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
苏红枝岿然不动,甚至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只道:“别吵。”
“找不到徒儿也不能拿我撒气,要不,你叫我一声好哥哥,我陪你找。或者,你从我徒儿里面选一个?”嘴角噙着一抹笑,他还特意飞到她身旁排排坐。
苏红枝没吭声,但终于施舍了他一眼,然后又自己开始思索。白胧好整以暇地以手托腮,就这么瞧着人家看,这冰清玉骨的模样还显出几分稚气未脱,也是别有一番风味,赏心悦目得很。
瞧瞧人家选好徒弟的白胧,就是这么悠闲,盯着她也能盯出花来。
这一看,就看到了晚霞遍天,耽误了这么个把时辰对于神仙来说不足为道。苏红枝从始至终就没怎么说话,白胧就耐着兴致看了这么久,权当观赏奇花异草。
还是不能消极怠工,苏红枝想着就要走,才想到旁边还有一头龙,她干巴巴地交代,“我去找徒弟。”
“考虑考虑,真的不用我帮忙?你对人间不甚了解吧。”
“不必。”
苏红枝说完就一挥手,身形消失在屋檐。
有的神仙在发呆,而有的凡人为了能活下来拼尽全力。与苏红枝分别后的祝离暴露了行踪而被江湖中人给盯上,回到栖身的破庙遭了埋伏,小少年就会一点花拳绣腿的功夫,对付几个流氓地痞不在话下,可对付武林人士就显得很不够看了。
他被打断了肋骨,挑断了手脚筋,像是一条死狗一样满身血迹地瘫在了台阶上。庙内破败的佛像倒塌着,他睁开全是血污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尊金漆剥落的石像。
他不相信这个世间会有神佛,如果有,那么娘亲也不会慢慢地死去。他答应了娘,要做一个不被仇恨蒙蔽的人,只要好好活着就够。
此刻看来,活着也是奢望。
根本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仇家,又是为了上一辈的何种恩怨而来。就像毒蛇一样紧紧地咬上了他,从避世居住的白花谷一路入市,颠沛流离,几经辗转,还是躲不开追杀,而且每一波人都不一样。各门各派的都有,他这是被全江湖给通缉了吗。
咳嗽着,喉头腥甜,大摊的血迹从嘴里喷出。祝离还想撑下去,越不让他活,他就越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