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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们先前的旖旎,季凉的寝衣原也穿得不太严密,又被她搂抱了许久,此刻领口微微滑下,露出半边肩头和锁骨,线条优美,简直比寝衣更像丝缎一般。

而季凉微蜷着身子,将脸埋在被子里,只见到墨发倾泻,安安静静的,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想抱紧他。

“阿凉,好了,灯亮了。”她回到床上,拉过被子将他的肩盖好,轻声安抚。

季凉仰起脸来。

她此刻才看清,他的脸色果然不好,额头沁着一层薄汗,看在眼里,分外惹人心疼。

她一手将他牢牢护在怀里,一手替他轻轻擦去,“不怕了,阿凉,有我在,没事。”

季凉的眼神闪了一闪,似乎有些羞,却终究没有避开,而是任由她像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安慰着他。

郁瑶的衣角上,都沾着上用的龙涎香,他在这沉稳平和的香气里,一颗心渐渐地落下来,陷入她怀抱的温暖里。

他怕黑,也怕雷声,并不是从小带来的毛病,而是从前在西北大漠里落下的。

那时候,他刚入军营不久,一介男子之身,本就柔弱,虽出身武将之家,自幼却也不习武,连刀都提不动,自然很受那些粗壮军妇的鄙夷,明里暗里,难听话从没缺过。

更有低劣些的,当着面也敢直言,他与其上战场送死,不如就养在军帐里,同姊妹们快活,横竖也不多他这一张嘴,如此反而来得更强一些。

只有一个老兵,心好,将他当自己弟弟来看,处处照拂着他,才使得他起初的那段日子,不至于孤苦无依。

但是,有一天夜里,营帐遭了敌军的偷袭。

那也是一个雷雨夜,大漠里便是如此,要不然旱得人躺着不动也快要被蒸干,要下雷雨,便是比今夜凶猛得多的狂风骤雨,一道道天雷击在空旷的大漠上,像要将天地劈开一般。

赫赫人仗着熟悉地形,借着雷声的掩护,摸进了他们的营帐,他还在睡梦中,便听见外面乱了起来,刀兵之声不绝于耳,与雷声交织在一起,森然令人胆寒。

雨夜没有篝火,一片黑暗之中,他连方向都辨不了,慌得乱了方寸,心里已经相信今天要死在那里,这时候,那老兵将他推进了营帐角落,对他说:“待在这里别动,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