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与纪直一块儿打发白日的时候,他总在看书。她不识字,但心里也有了兴趣,便趁着纪直起身时偷偷取过来翻。
汉字方方正正,写的什么,她一概不知。托托不懂那些文字的意思,却不甘心,只能翻来覆去地看。
纪直恰好回来了,也不招呼她,就在后边等着托托认输。没想到一等就是大半天,他终于耐不住性子,问:“你看什么?又看不懂。”
“这是什么意思?”托托指着其中一句问他。
“‘式微,式微,胡不归’,”纪直的视线落到纸页上,他轻轻地说,“是问你为何还不回家的意思。”
托托看着这一望无垠的大地与苍穹,她想,胡不归?
故乡不要她了。因此,她便不能归了。
这种有家不能回的心情,相信这天下,不只有托托一个人明白。
男孩子迎着风站立。他闭着双眼立在山坡上,森林、河流、荒漠、城镇,一切气息在他的感官之内流转。
阿达睁开眼睛时,树杈上的数只鹰隼落到他肩头。
在西下的夕阳映照之下,阿达脸上巨大的伤疤被涂得血红。
在他身后,特斯哈背着手走近,道:“阿达。”
“阿玛。”阿达转身,脸上夹带着一丝傲慢而爽朗的笑容。
“此番作战,你切记,要对付的人是纪直,而不是托托。”特斯哈语重心长地劝告道,“休要被一己私情冲昏头脑。”
“是。”阿达的双眼里积蓄着铺天盖地的杀意,仿佛马上就要泛滥而出,“只是,自从多年前被托托留下脸上的伤以后,儿子就始终潜心寻求打倒这丫头的办法。料想她也不会是儿子的对手!”
特斯哈皱眉,沉郁许久却还是放弃了多嘴。他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不要轻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