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司簿愣了一下,往日皇后自己只拿一钵鱼食玩乐,也不会拿这样的小事苛责女官,一时间立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司簿原本也不是管这个的,皇后何必为这点小事动怒?”宇文昭仪被她这样一说,没了喂鱼的心思,“这几日宫中安排赏月宴,我还有些账目没有核算清楚,就先回安庆殿去了。”
“上皇近来都爱同伽明法师一道谈论佛法,太妃回去也静不下心。”
温嘉姝起身邀她同游,“这些鲤鱼哪里知道饥饱,只要食到嘴边,一个个地抢着吃,都不怕撑破了肚皮。咱们坐了许久,还不如去外头散散心,回来清账也是心神怡畅。”
宇文昭仪以为她说的散心,是乘辇车到太液池游湖摘花,品茶赏景,但温嘉姝的辇车三转两转,竟是去了御膳房。
圣上与皇后的膳食另有小厨房安排,而最能显出御膳房用处的时候是宫中排宴招待群臣,特别是节庆日子皇帝还要按例赐物给重臣。
“皇后这个散心的去处实在是……别具一格。”宇文昭仪被侍婢扶下辇车的时候面露难色,她生于钟鸣鼎食之家,嫁给上皇,再怎么贤惠也顶多是吩咐下人给上皇备一些爱吃的菜肴糕点,这就已经尽了一个做妃妾的职责,“君子远庖厨,皇后衣裳华美,进去惹了油烟反是不妙。”
“君子远庖厨是因为圣人听见杀生之音而不忍食肉,太妃既不信佛道,也不崇尚儒家,我们这些女子听一听也无妨。”
膳房的人进进出出,早有眼尖的见皇后和太妃的仪仗过来,连忙招呼大家停了手里的活计,在外头的空地跪了一片,温嘉姝笑着跨入门槛,叫他们起来回话。
“你们的事情耽误不得,别为了一个我,把锅里煎着的鱼弄焦糊了。”她轻嗅了一下,用团扇摇去鼻尖萦绕的气息,“算了,已经糊了,就重做一锅罢。”
从前都是各宫嫔妃派下面的侍女过来传膳要点心,这些御厨从来不曾见过皇后的车驾到来,皇后既然允准,大部分的御厨也就回到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继续烹饪,只有御膳房的总管相陪皇后和太妃,以防膳房里的滚油溅到皇后身上。
宇文昭仪在这种地方哪里散的来心,皇后随心任性,偏生圣上又纵着她,自己这个太妃也得和她受着油烟气味,她也有些后悔,与其在这里陪皇后感受人间烟火,还不如回安庆殿去闻檀香。
面食那处大概是新蒸出了什么面点,御厨掀开上层笼屉,一团白色的云雾腾空直上,在半空中化成水雾隐去,引起了温嘉姝的兴趣。
“你们这地方好生热闹,这还不到中秋,蒸出这么多月饼来,也不晓得能不能放得住。”御膳房总管连忙让厨子用盘子盛了一块切成两半,献给皇后与太妃尝鲜。
膳房的月饼小巧,咬上几口,半个月饼就没了。温嘉姝用完了自己那份,见宇文昭仪还在细嚼慢咽,便自己先夸赞了一句,“做的很是雅致,滋味也不错,这东西刚出来还好,可放到中秋就显得干硬油腻了。”
宇文昭仪低头细品,她也是头一回吃上刚出锅的月饼,与平日宫宴时上皇赏赐的冷月饼大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