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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万两银子,只博一晚上的热闹,或许还不合皇帝的心意,无声无息地,这些钱就没了踪迹。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纵然户部每年呈报上来的流水要比这些宫中的糜费多上许多,但也不是这么铺张的理由。

账簿上写着用的面粉是宫奴们一颗一颗挑选小麦,去了麸皮再精细研磨,而长安城中的水质微苦,和面用的水得是从离京城百里外引来的玉泉水,果仁须得几百个内侍一起动手,剥上四五日,一点碎皮也不准残留,而用到的玫瑰丝和青杏丝还得提前用扬州贡上的蜜糖腌渍再风干,照他们这个说法,粗略瞧一瞧,就是再添上几千两的零头,好像也算合理。

但细细想来,民间几两银子就能买上一大盒的甜食,凭什么进宫以后就能变成数百两一盒?

圣上立在她身后,手上渐渐停了动作,几个殿内服侍的内侍黄门察觉到天子怒气,一个个早都跪伏在地,生怕圣上一时瞧了他们不顺眼,想着拿谁出气。

“一本账簿,洋洋洒洒数万字,要朕来看,上头写着的无非是‘家奴欺主’。”圣上平静地拿起了账簿,头一回一页页地端详上面的文字。

“不过是几个不忠的阉人,阿姝放心,待你封后,朕会让敏德重新挑选一批入宫的。”

这些人记下来的文字也算是清秀端庄,连一个墨点都没有,但记下来的账目,却教人头脑昏涨,怒发冲冠。

“道长,这些该归我管的,你抢我的宫务做什么?”

他不说话的时候才最是骇人,温嘉姝握住了他的手,勉强逗他玩笑,“我之前听家里的侍婢说起来一桩好玩的事情,你要不要听?”

她也不等郎君应答,清了清嗓子直接说道:“从前有一个出身寒门的郎君,娶了一位新娘,行周公之礼前那郎君揭开了新娘脸上的巾帕,忽然那姑娘指着墙角就笑了,‘有老鼠偷吃你家的盐’,可是郎君急着圆房,哪里还管得上别的呀,等第二日醒来时,这娘子还没来得及梳洗,掷了自己的绣鞋过去恐吓,大喝一声,‘哪里来的鼠贼,连我家的盐也敢偷吃?’”

猫戴着一串佛珠并不影响它想吃老鼠开荤,皇帝出家修道,但天子宝剑已然饮血开刃,哪里轻易就化作了拂尘,要是教他来料理这桩事,固然能够快刀斩乱麻,但太极宫与南内又要许久不得安宁。

打老鼠还怕伤了玉瓶儿,皇帝处置上皇的宠妃,于前后两位天子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道长,从前这事就是你不上心,也轮不到我来管,可如今内廷之权要交到我手里,那当然就是要我来处置了。”

温嘉姝趁左右站起身在圣上耳边悄声道:“郎君,你也让我借着你的光过过瘾,耍一耍做皇后的威风嘛!”

圣上原怕她心肠软,做不出手上沾血的事情,自己与阿耶终究是父子,处置几个嫔妃上皇还不至于和他撕破脸皮。宇文氏说的好听些是见风使舵,不好听便是三姓家奴,即使男子官至尚书仆射,女子权倾后宫,依旧欲壑难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