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画技精湛,只可惜落花拂衣这处尚显粗糙,”温嘉姝瞧那道君平静的面容上泛起了涟漪,忍不住再羞他一羞,“画中的美人穿着不俗,想来也是高门出身,既非醉后失礼,为何衣衫凌乱……”她有些不怀好意地俯近低语,“道长可别告诉我,画上绘着的是个郎君?”
自她瞥见那幅工笔画后,便知道眼前这位看似一心修行的道长未必如表面般抗拒女色。
他要是对自己真的无半点意思,不用亮出天子的身份,即使是叫几个小道童拦在门口,她一个弱女子也是进不来的。
可惜晨间那一眼匆忙,温嘉姝只来得及看了一个大概,还没有仔细欣赏过。
“够了!”
那层不可说的龌龊心思被画像的正主戳破,这经文是再也念不下去了,那道君侧头躲过了桃枝,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你……你还知不知道何为礼义廉耻?”
梦中的他行事与现下大为不同,正大光明地偷了美人口脂不说,还同她白日在那方贵妃榻上云雨不休……后来等那美人倦极睡去,他一时情不自禁,将案上那幅海棠春睡图又勾勒了几笔,甚至梦醒之后依旧贪恋梦中美景,将梦中美人的慵态绘在了纸上。
这幅图费了他不少心思才完工,还未来得及收起,就叫画中的正主见了去。
“这话难道不该是我来问道长吗?”
世俗公认男子喜爱女子的娇怯妩媚,而女子则倾慕郎君的英武气概,但温嘉姝却觉得,有时英武的男子稍显赧态才更容易讨女子欢心。前世梦中的圣上总是智珠在握的波澜不惊,即便是她这个枕边人也很少见过天子被人诘问时的窘迫情态,总忍不住再戏弄一番。
“道长训斥人的时候,都不愿直视我吗?”温嘉姝似是丧了调戏人的兴致,转头扔了桃枝,凝神去观灯烛,御用的灯烛即使无烟气,长久直视也亦刺痛人眼。
“难不成我是吃人的山中精怪么,道长连看我一眼都不愿?”
小姑娘果然是禁不住吓的,她絮絮说了许多,自己不过是略责备了一句,就将她吓坏了。
温嘉姝螓首低垂,言辞中带了沮丧之意,似是被自己的呵斥所吓,眼眶泛红,几乎要滴下眼泪。
娘亲告诉过她,哭泣也是一门了不得的学问,痛哭流涕固然是真情流露,但除了宣泄不满外并没有其他的用处,但如能让眼泪在眼眶里慢慢积蓄,再如鲛人泣珠一般凝成颗颗玉珠,无声无息地自腮边滑落,那才能叫对方又爱又怜。
道君摇了摇头,三月的雨夜寒凉,他却觉得有些热得难耐,身上的道袍看似是竖立在出家人与俗世人之间划了一条鸿沟,可也令人产生了逆反的心思,想越过那道雷池,再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