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野没见过活的萤火虫,随口问道:“萤火虫长什么样?”
“小虫子,”夏允风伸出小拇指比划给他看,“尾巴会发光,猪皮一裹裹一堆,扎起来能照明。”
迟野想象了一下用猪皮去捉萤火虫,感觉油腻腻的。
夏允风说:“山路上没有灯,到家了把它们放走,第二天再重捉。不过季节过了就没有了,每年就那两个月。”
夏允风不怎么提山里的生活,他总觉得那段人生又烂又臭,连记忆里的泥土都透着腐朽的味道。可话说完他又愣了愣,原来他也可以在憎恶中挑挑拣拣,择出丁点干净的,不那么黑暗的过去拿来说一说。
“没有萤火虫怎么办?”迟野问。
夏允风停了一下,说:“摸黑啊。”
山里最怕的是没有光,满天的星星一颗能点亮的也没有,入目的色彩是没有差别的黑,你不知道会碰到什么,夏允风腿上很多伤都是晚上走山路弄的,哪怕那条路他天天走,年年走,总还是会在某个不经意留下伤痕。
迟野看了他一眼,也是想起夏允风身上的伤痕。
沥青路很烫,深深浅浅的光交织着,似乎要把前路撕裂了。迟野盯着脚下的路,夏允风的影子嵌入一股一股的裂痕里,又被分割成不规则的阴影。
迟野扯了他一下,把夏允风从路牙上拉下来。
“干嘛?”夏允风莫名其妙的问。
迟野放开他:“好好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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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下午就要回家了,夏允风头一回出来玩,虽然下午跟迟野闹了会别扭,但总的来说还是很高兴。
某些小孩一高兴就睡不着觉,时间都好晚了,迟野给他床上喷了花露水,那意思是该睡了。
夏允风说不困,迟野靠在自己床上把电视打开,体育频道正在转播篮球赛,迟野说:“那你看会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