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有望夫妇固然忌惮皇家权势、凶险阴谋,见沈蔻去过穆王府一趟后并未推拒此事,便暂时打消南下的念头,在京城里准备婚事。倒是襄平侯府倾塌后,牵连出许多案子,谢峤与边将勾结的事传到北边,周烈果然如江彻所料,迅速勾结敌国,欲以战事寻求转机。
江彻筹备已久,率军迎敌。
沈蔻既知他性命所系,碰到家国之事,焉能坐视江彻连夜无眠,熬垮身子?且战事凶险,她放心不下,遂由江彻安排,混在穆王府的的亲卫之中,随军北上。战场上瞬息万变,即便十拿九稳,江彻也不肯冒半点凶险,在生擒周烈接管军权之后,便将沈蔻安排在后方稳妥之处,只在三日期满时抽空去瞧瞧她。
那样的相聚,短暂而珍贵。
比起前世的那场大战,江彻此次暗施手段,借着周烈大开门户之机引得敌兵精锐大举南下,岂能掉以轻心?
整整两个月,他铁蹄浴血,驰骋纵横。
正月底,敌方先后派出的二十万大军折损殆尽,被视如护国柱石的主将亦被江彻亲手射杀。
捷报传回京城,永明帝龙颜大悦,满京城为之欢欣。
江彻遂整军凯旋,迅速归京。
沈蔻仍混在亲卫队伍中,去时的担忧亦消散殆尽,唯余轻松笑颜。她这些年住在京城,除了上回跟江彻南下赈灾之外,并未去过太远的地方。这回在北地驻留两月,在满目雄奇阔朗中,心胸似也随之悄然改变。沙场的凶狠搏杀固然令人惊心动魄,边地粗犷而朴实的民风人情却也令她极为眷恋。
以至于回到京城,瞧见那座巍峨矗立的城楼时,心底竟无端笼起了薄薄的阴云。
——那里虽有她急盼相见的双亲,却也有暗潮云涌,阴谋无数。
所谓久处幽暗之室,不辩日月之光;久入鲍鱼之肆,不闻兰麝之香。从前身在争斗的旋涡里,瞧着你死我活的阴谋算计,虽暗自感叹,却也没觉得如何。而今见过京城外的广阔天地,体尝过日月之下坦荡爽丽的河山,再想想这座京城,难免觉得逼仄而令人不喜,仿佛金丝编就的笼子,束缚羽翼。
这样的感触,她在途中曾跟江彻提过。
此刻驱马渐近城门,瞧着门口巍峨尊贵又高高在上的气象,竟自叹了口气。
江彻放缓马速,几乎与她并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