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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岁那年,谢无相悄然回府。

彼时薛靖已凭着不要命的冲劲在盐帮混得一席之位,正是卖命换前程的时候,怕孩子有闪失,便托了交情过命的朋友随谢无相至侯府,代为照拂——便是如今贴身照顾谢无相的老伯。

到如今十余年过去,薛靖在盐帮已举足轻重。

谢峤虽居于侯爵之位,在朝堂上阴恻恻地搅弄风雨,却也畏惧不要命的江湖草莽,怕当年被人杀到门前的事重演,这些年对谢无相颇为纵容。即便谢无相时常冷言,对他这祖父和谢旻夫妇从无半分恭敬,亦未出半句斥责,免得惹怒薛靖,伤及侯府基业。

谢无相则隐居药圃,甚少露面。

他的手底下,却有不少盐帮的高手。

玉芙蓉的那个戏班是他在京城唯一的产业,里头伶人们被他护得周全,大抵也是物伤其类,存了告慰当年薛氏所受委屈的意思。除去戏班,他其余的产业尽数在江南,借着盐帮的掩护,藏得颇深。据杨固猜测,那应该是他留的退路,亦可见谢无相并没打算久留在京城。

那么,今日这拜帖就颇有深意了。

江彻思忖片刻,便拨马径往戏楼而去。

芙蓉班的生意照旧红火。

曾俭所在的那间屋子位于阁楼顶层,四面通透,窗扇半掩时能将周遭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瞧见江彻主仆骑马缓缓行来,他颇觉诧异,一面命机灵的伙计到门口迎候,免得怠慢,一面匆匆往谢无相所在的雅间赶去。

到了里头,就见谢无相倚窗而坐,手里在摆弄一枚贝壳。

贝壳已极陈旧,磨得纹路都快没了。

他却把玩得专注,似在出神。

直到曾俭出声叫他,谢无相才抬眉道:“怎么,他来了?”

“他果真来了,带着那位时常伴身随行的杨典军。”曾俭上前掩了窗扇,也不掩他的诧异,“我还以为,凭着穆王爷那样的性子和身份,轻易不肯踏足戏楼。怎么着,都得咱们去王府求见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