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暮色,高云楼外槐树成荫。
沈蔻过去的时候,周遭静悄悄的寂无人声,别说府外宾客了,就是连仆妇侍女的身影都没几个。她心中暗诧,随仆妇步入阁楼,里头暖烘烘的熏了淡香,跟外头的寒凉晚风迥异,不由问道:“这就烧上火盆了?”
仆妇笑眯眯道:“王爷特地吩咐的,怕姑娘觉着冷,早早就笼上了。这是宫里新赏的炭,里头有股淡淡的香味儿,倒省了熏香。昨儿才送了几筐到府里,等客院里的炭用得差不多了,也要换成这种香炭。”
她在客院伺候甚久,瞧江彻对沈蔻母女上心,沈蔻又是个平易近人的性子,说话做事便格外亲和恭敬。
沈蔻嘴里应着,心中愈发狐疑。
穆王府并无女眷,江彻和侍卫们又都是沙场征伐的钢筋铁骨,大抵是身体强健、满腔热血,记忆里很少用到炭盆。便是寒冬腊月里,他那间书房也跟冰洞似的不笼火盆,至于府中的各色好炭更如摆设一般,多是存放一阵后给底下人用了。
这回客院里早早笼了炭盆,她还以为是白司闺用心,却原来是出自江彻的吩咐?
他何时变得这样细心了?
沈蔻心中捉摸不定,提着裙角上了二层,还未绕过那扇松鹤延年的锦屏,便有饭菜的香味淡淡送入鼻端。她闻着这味儿熟悉,快步绕过屏风,就见临窗的长案上摆了十余盘佳肴,皆是蔡九叔的拿手菜,外加两坛热酒,几碟子糕点,和两副碗盏筷箸。
长案旁边放着低矮的蒲团。
江彻盘腿坐在长案一侧,自斟自饮。
比起寻常的威冷打扮,他已换了身家常闲居的装束,茶色锦衣绣有山水暗纹,玉冠衬得眉目英挺,窄袖之下,修长的手指把玩玉杯。见沈蔻进门时,他的眼底浮起笑意,抬手招了招,“过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