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楼分九层,每一层的灯品不一。在一楼,悬挂的不过是最常见不过的纸糊纯色灯笼;往上两层,依次是双色与三色的渐变渲染的彩灯,连形状也稍稍有了些变化;再往上三层,灯面上便多了点儿手绘的点缀,分别是山水、人物与鸟兽;到了第七、八两层,灯笼就被制成了形状各异的模样,有秀致的莲花灯,妍丽的牡丹灯,更有娇憨的兔子灯和狐狸灯;而第九层也就是最后一层仅仅只悬了一盏灯笼,恰正是之前柳晗与陆湛远远瞧见的凤凰灯。
“这凤凰灯不仅做工精绝,连名字也起的极为大气,柳大人和陆公子要不要猜上一猜?”
“……”陆湛和柳晗同时看向那墙面上的一行字,见上面用行云流水般的行书书着“七彩琉璃缠金丝绸面凤凰宫灯”字样,二人不由同时默了默。
见二人神色不对,宋叔回头望了一眼,摸了摸后脑勺,一脸恍然,随即讪笑道:“瞧我可不就糊涂了,这都写着呢。”
“想要取走灯楼上的灯笼其实也不难,只需要完成既定的任务就行了。”宋叔解释道,“大人和公子也瞧见了,灯笼分九层,从下往上,越靠近第九层,这灯笼就越精致,嘿,自然对应的考验也就更难一些。”
“二位有看上的灯笼么?”
陆湛颔首,伸手向上一指,“就它了。”
它?
宋叔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待看清陆湛指的东西后,他的面上露出一丝错愕的表情,旋即又有些迟疑地道:“陆公子,这九层楼的是头灯,已经好些年没有人能拔过头筹了。”在宋叔的印象里,自他看守中秋灯楼以来,也唯有三年前的泗水县县令云秋浩一人曾经为自己的爱女赢回去一盏。
宋叔是不大相信柳晗或陆湛能够把灯赢回去的。
他的不信任几乎完全写在了脸上,陆湛看得清楚,却也没有生恼,只合扇挑眉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说着,他抬步便往灯楼前摆放的书案走去。
依着规矩,联句赢灯。以一炷香为限,联句达二十者便可从一楼挑灯,往上每增加一层便多联二十句,达到第八层时则统共得联句达到一百六十句,而想要摘下头灯——七彩琉璃缠金丝绸面凤凰宫灯则要在一百八十句的基础上再增加二十句,也就是说,只有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联出二百句诗的人才算完成考验。
看着陆湛铺纸提笔,柳晗在一旁不由踟蹰起来,她劝道:“要不还是算了罢。”一炷香的时间里就算能想得出两百句联诗,这写也写不写不过来啊。瞧着四周渐渐围聚过来看热闹的百姓,虽然陆湛还未动笔,柳晗便已经开始担心他一会儿会挂不住面子了。
陆湛闻言,凤眼微抬,睨了还未出师便先给自己打击的某人一眼,轻哼了声,道:“与其担心这些无谓的东西,不如来帮帮我。”说着,他的视线便落在了砚台上。
想起之前在酒楼他为自己研墨的场景,柳晗立时会意,自己移了轮椅到陆湛的右侧,倾身取了墨锭拿在手上,不疾不徐地在砚上慢慢地研磨。
从前柳昀在书房读书习字的时候,柳晗总喜欢凑在他跟前东瞧细问,经常扰得柳昀读不进书。后来柳昀便想了个法子,每逢柳晗过去书房寻他时,就支使她给自己研墨。小小的一根墨条,沾了水,在砚台须得慢慢地碾徐徐地磨,而柳昀对墨的浓淡要求又多,因此,一段时日下来,柳晗的研墨功夫也被锻炼得炉火纯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