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队!”
她还没反应过来,坐在地上这个士兵却倏地站了起来,拔脚朝着之前的废墟处跑了过去。
胳膊上还没有绑好的白色绷带在风中飞舞着。
那应该有好几秒的时间,阮眠才从地上站起来,往回看,沈渝和队友近乎疯狂着徒手扒着上边的石块。
都说人死前才会把这一生走马观花似地放一遍,可阮眠却在往废墟那里跑去的短短十几秒内把在过去的那些事情全都回望了一遍。
脑袋一瞬间被那些飞影似地片段塞满,等她跑到废墟处时,整个人像是不堪重负一样弯下腰大口的呼吸着,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抓着衣服,犹如在大海中抓住一块救生浮木一般用力。
重逢至今,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坦然,可在生死面前,那些坦然不过都是虚张声势罢了。
沈渝他们很快把上边的碎石板块扒干净,原先的洞口重新露出一点,他近乎撕心裂肺的朝里喊:“陈屹!陈屹!听得见吗?”
周围都安静了,只听得见风声。
阮眠站在人群当中,屏息着生怕错过任何一丝可能存在的动静,一分一秒过去了。
废墟里隐约传出石块敲击的动静。
沈渝还趴在洞口处,手上脸上都是脏乱不堪的血污痕迹,汗水顺着额角鬓角滑落掉进里面。
角落里,陈屹费力从断裂的水泥板缝隙中挪出来,坐在地上靠着石块应了声:“听见了……”
听见他声音的那一瞬间,阮眠的心里像是被人用手掐了一把又酸又疼,眼泪立马就涌了出来,她抬手飞快地抹了下。
沈渝还趴在洞口,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你妈的能不能行啊?受伤没,报个方位给我。”
陈屹轻咳着笑了声:“没受伤,我在你东南角45度方向。”
“呆那别动。”沈渝站起来,眼角也红着:“一队留四个人下来跟我救陈队,其他人继续去别的地方搜救。”
“是!”
一行人又散开,阮眠从废墟上走下来,手脚发软后背出了一层汗,她低头深呼吸了几次,又提上医药箱跟着救援队往前面去。
再见到已经是晚上。
陈屹当时把队友推出去之后,及时往旁边一滚,躲进了两块板子之间重叠压出的空隙里。
那里已经是承重死角,是很稳固的结构,虽然躲得及时没受到什么大伤,但领导那边知道他差点遇险,下了死命令让他留在大本营好好休息一晚。
阮眠回来时,他正在输液大厅挂水,还是坐在昨晚那个位置,只不过旁边多了个人。
是宋扬灵。
昨天给他换药挂水的就是她,今天还是,这会两个人一站一坐,都是样貌出众的人,看着还挺赏心悦目的。
阮眠回来放了东西,又步伐匆匆的出了中心,林嘉卉跟着追了出去,坐在一旁陈屹扭头往门边看了眼,又收回视线看着眼前说话的人,语气淡淡:“不好意思宋医生,我想休息一会。”
宋扬灵到嘴边的话一咯噔,她才刚站过来不到两分钟,重点还没说到呢,但看人确实神情疲惫,也就没好再多留,只细声道:“那你有事叫我。”
“嗯,谢谢。”陈屹等人走掉了,又扭头看了眼中心门口,那里人来人往,夜色茫茫。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靠着椅背阖上了眼眸,偶尔听见脚步声,又抬眸看一眼。
中心外,阮眠用凉水洗了把脸,刚要走,被追出来的林嘉卉一把拉住胳膊:“你去哪啊?”
“去趟小乎那儿。”洛林当地政/府已经在隔壁市找到合适的福利院,明天一早这批孩子就要被撤离灾区,阮眠这两天忙得晕头转向,每次过去小乎都睡着了,今天难得回来早,她打算过去看一眼。
林嘉卉收回手,下巴往后一撇:“你就这么不管了?”
阮眠抹掉脸上的水珠问:“什么?”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林嘉卉两手插兜:“宋扬灵这么明显的目的你没看出来吗?”
阮眠挠挠眉,应得不在心:“看出来了。”
“你就这反应啊?”林嘉卉沉默了好一会才说:“师姐呢,以过来人的身份最后再劝你一句,有些人光遇见就已经是很大的幸运了,更别提还能有重逢再见的机会,你不把握,总有人会取而代之的。”
阮眠垂着眸没说话。
林嘉卉叹声气,恨铁不成钢的说:“算了,我先帮你握着吧,等你想好了再说。”
“……”
林嘉卉不给阮眠反驳的机会,转身朝着里面走去,阮眠抬手揉了揉脸,今天加上过去的很多事情让她心里像是有团解不开的乱麻,一口气堵在那里上不来不下不去,整个人都有些头昏脑胀的。
她站在那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朝着和中心相反的方向走去。
看望完小乎,阮眠从帐篷区出来,还没走几步,突然弯腰吐了起来,白天没怎么吃东西,吐出来的也只有一滩清水。
跟着阮眠一起出来的罗医生忙扶跑过来扶着她:“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没事,就是有点头晕恶心。”阮眠去一旁水龙头接了捧凉水漱口,仍然觉得头重脚轻的难受。
“我看你这几天都没有怎么休息吧?脸色都不大好。”罗医生说:“我先扶你去中心歇一会。”
阮眠揉了揉太阳穴,笑容有些苍白:“不麻烦了,你忙你的吧,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你自己可以吗?”
阮眠“嗯”了声,看着人走远,低头又抄了把凉水在脸上,缓了好一会才继续往前走。
那会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中心门口没什么人,陈屹挂完水和沈渝边说边走从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