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还没放假,李清潭就回了北京,在老爷子那儿睡了两天,也听他念叨了两天。
一会说他成天不学好就知道逃课,要是被李钟远知道指不定又要怎么训斥他,一会又说他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瘦得跟猴似的,骂完再让阿姨来问他中午想吃点什么。
话不好听,但李清潭听着心里却是很舒坦。
中午吃过饭,他回房间拿到手机,看见蒋予发来的消息。
-学姐今天把这几天的饭钱给我了,我先申明,我不想要的,但学姐很坚持,还说以后不要再给她送饭了。
李清潭坐在那儿发了会呆,直到蒋予等不及打来了电话,才回过神,向右滑了下屏幕。
“你没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
“看见了。”李清潭又补了句:“刚看见。”
蒋予“哦”了声,问:“那我明天还送吗?”
李清潭摇了摇头,又想起他看不见,微不可察地叹了声气:“不用了,这几天辛苦了。”
“说什么废话呢。”蒋予故意岔开话题:“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五一来找你玩怎么样?来看看我们大首都的美好风光。”
“行啊。”
“那说好了,住宿伙食你得包,还得带我去看□□的升旗仪式,长城也得爬。”
“你小学生春游吗?”
“滚,那就这么说定了啊,我五一一早的机票,我到时候把航班信息发给你,你找人来机场接我。”
“好。”
挂了电话,李清潭随手将手机丢在一旁,在屋里一直坐到天黑,阿姨上来喊他吃饭时,看见他眼睛红红的。
后来五一放假,蒋予来北京就呆了一天,看完升旗仪式,就把李清潭拐去了他们西藏自驾游的队伍里。
进藏的路不算顺利,一行人中途经历车子爆胎抛锚,等完全抵达目的地已经是五一假期的最后一天。
他们在西藏停留了十多天,藏区有些地方信号不太好,辗转回途的路上,李清潭和蒋予才知道学校发生的事情。
……
孙念念一个月前被校外几个男生勒索,还被威胁不允许告诉老师和家长,不然等着她的就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孙家父母都是普通工薪人员,和世间大多父母一样有着望女成凤的期盼,平时对孙念念管教十分严格,见不得她沾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孙念念不敢把被勒索的事情告诉父母,如果说了,他们必然会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好像做错事情的是她。
但孙念念不知道,那些人不仅仅只是为了勒索才找上她,被断断续续要了几次钱后,他们给了她一个最新款的手机,让她趁着没人的时候放到班上一位女同学的书包里。
她不敢做这样的事情,但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威胁,又不得不妥协。
拿周晓言的手表是因为孙念念买不起那么贵的手机,她怕事情发生之后,学校找到自己的父母,到时候没有办法解释。
可孙念念没想到云泥会主动报警,也没想到这件事情所带来的影响会那么大,她害怕又愧疚。
看着帖子那些对云泥的嘲讽和谩骂,她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事情东窗事发,学校的老师和同学会怎么看她、父母又会怎么看她。
舆论的压力她不知道,可她心里的承受的那些也没有人知道。
云泥离开学校这件事就好比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将她拉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里。
她在选择放弃自己之前,给云泥发了一条道歉的短信,给父母留下一封诀别书。
事情的真相也随之公之于众。
事发的那天早上,云泥起床时看到手机里有一条陌生短信发来的消息,内容不长,只有三个字。
-对不起。
云泥隐约意识到不对劲,给刘毅海打电话,不是在通话就是无人接听,只好匆匆赶去学校,却不想在刘毅海的办公室撞见了情绪失控的孙母,被她打了一巴掌。
那是她最混乱的一天。
众人在同情孙念念的同时,又将本该也是受害者的她推入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风暴里。
没有人去追究真正做错事的是谁,他们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将舆论的矛头全都指向她。
她还未从上一个风暴里走出,又陷入更深的漩涡中。
云泥浑浑噩噩走回教室,孙念念的座位已经空了出来,桌上堆着她没来得及带走的书和试卷。
班上所有人都看着她,他们的目光让她窒息,她几乎是逃一般地从教室里跑了出去。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
她停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弯下腰,手扶在膝盖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却仍旧甩不掉那股强烈的窒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