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东流跌倒在地,他颧骨和嘴角都有瘀伤,可见在此之前已经挨过打了。可他依旧面不改色,颤巍巍站起身,“老朽已活到这个岁数,死不足惜,可杜公子年方二十,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他之前服过龙须,我早就断言,他的腿疾一旦发作,只会越来越痛苦,虽不至于要命,可殿下也见到了,这种抽丝剥茧的痛,比要他的命还痛苦……”
李珩再次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拽了起来,他一阵猛烈咳嗽,断断续续道:“若、若是殿下答应……将那人交给我处置,我、我一定尽心尽力……替他诊治……否则,拼了我这条老命,我、我也不会再管他……”
步云夕明白了,海长老虽知道了佟岳的身份,奈何他自己对付不了佟岳,只能铤而走险用杜玉书的腿疾要挟太子,可佟岳如今是太子的得力臂膀,太子又岂会甘心受他要挟。
眼见海长老又要吃苦头,一起贴在窗外偷窥的三人,皆看向步云夕。步云夕心里也是既愤恨又着急,暗自盘算着既然没人守在这儿,不如先将太子放倒,将海长老带出宫再说。
便在此时,杜玉书悠悠醒了过来,虚弱地开口阻止李珩,“殿下,不、不可对海长老无礼,快放开他……”
李珩见杜玉书终于转醒,当即松开海东流来到榻边,“玉郎,你终于醒了,你如何了?还痛吗?”他一边问,一边自榻边的银盆拧了一条帕子,替他拭额上细汗,“你的腿疾怎么又发作了?明明那老家伙前两日才替你施过针。”
杜玉书没回他,艰难地撑起身子想要下榻,李珩忙将他按住,“玉郎,你这会还不能下榻,你要什么开口就是了。”
杜玉书支着胳膊,朝海东流歉然道:“海长老,实在对不住了,太子也是一时情急,让你受苦了,我已无碍,您回去歇息吧。”
海东流扶着墙壁站起身,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再不言语,一瘸一瘸走了出去。
李珩的脸色不大好看,朝杜玉书道:“玉郎,你何必对他如此客气?他若敢不替你诊治,我手段多得是,不怕他不从。”
杜玉书靠在榻上,喘息着道:“若不是他早年一直替我诊治,我的腿只会更糟糕,只怕早就瘫了。我对海长老一向敬重,他若不愿意,我绝不逼迫他。”
李珩也知道杜玉书的性子,看着弱不禁风,骨子里却是执拗得很。他低头抿了抿唇,语气带着愧疚,“玉郎,你不会怪我狠心吧?如今我还少不得佟岳,我……”
杜玉书摆了摆手,“殿下不必说,我明白的。”
“可是,那老家伙顽固得很,你的病若再发作,那可如何是好?”
“无妨,我能忍。”
他清俊的脸因之前的过度疼痛变得极苍白,连双唇也无一丝血色,李珩又是愧疚又是难过,替他倒了杯水,“都怪我无用,连累你受苦了。”
杜玉书就着他的手喝了水,沉默片刻,这才道:“殿下,您若还愿意相信我,这就向皇上自请废去储君之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