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告辞,刚走两步,忽听太子在身后道:“玉郎,你说那长生果……会不会让我的断臂和残眼重新长出来?”
杜玉书怔住,心猛地一沉,“这个……我也不知,夜已深,太子早些歇息吧。”
四月中,正是桃李花开得正茂的时节,往年这个时候,长安城上至勋贵下至平民,都喜欢到郊外踏青赏花,可今年这个时候,因战事的到来,整个长安仿佛都笼罩着一层阴霾,再没人有心思去游玩了。
皇帝自从病了之后,再不在宣政殿上朝,只召几位近臣在甘露宫议政,这几日更是热火朝天,所兵马、辎重、粮草的调动,都在甘露宫决议。
阿史那玥宁上表,阿史那家族愿为圣朝效命,皇帝特封他为骠骑大将军,令其即日赶回西突厥,领西突厥骑兵做先锋,迎战阿布勒紫狐,肃州忠勇侯的裴家军,依然是此战的主将。
而副将的人选,却是李飞麟。
皇帝原本意属李谏担任副将,但也有人提出反对,靖王已执掌了南衙十六卫,若是再担任副将,兵权太多不是好事。李谏为避嫌,也是极力推辞,最后一句话让皇帝动了心——七郎已十八了,也该为皇兄分忧了。
这个“该”字,提醒了皇帝,确实要打磨一下这个儿子了,同时这个“该”字,也表明靖王的态度,他是亲王,也仅仅是亲王。
当初得知东宫藏着紫狐衣物,皇帝怒不可遏,但半旬过去,皇帝的心绪已逐渐平息,他以让太子伤重为由,让太子安心在东宫养伤,实则为禁足。按说东宫被烧了一半,再让太子住在那不太合适,但皇帝丝毫没有另赐宫殿的意思,且私下召见了大理寺卿沈渔,让他不必再追查紫狐衣物一事。
李谏冷眼旁观,不再追查,就是不想将此事宣扬出去,毕竟这场战事,明面上是因为紫狐刺杀皇帝在先,又对太子不敬,圣朝出师有名,但若是太子私下和紫狐有勾结一事传了出去,圣朝脸上无光。
“皇上既然选择将此事压下,想必是不会公开定太子的罪了。”李谏接过胡嬷嬷递过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对面,裴太妃坐在矮床上,也在品茶,素音则坐在矮床下,正绣着一只荷包。
裴太妃轻哼一声,“那可真是便宜他了,皇帝是年纪大了?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仁善了?”
李谏笑笑,“他也是无法,总得顾及李氏宗室的脸面,天家这种破事,虽有明令不得私议,但老百姓嘴巴不说,心里难道没看法?”
“那皇上难道就不处置太子了?”
“等战事完结吧。”李谏又道:“我想皇上会以太子的身体为由,废去他储君之位,封他为王,再将他迁到离宫养病,但他的病大概怎么养也养不好了,顶多就两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