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云夕支着下巴边想边道:“之后裴太妃呆在冷宫整整六年,先帝对她不闻不问,连你也是在冷宫出生的,六岁才出冷宫。啧啧,这仇恨果然够大。”顿了顿,又道:“哎,你别以为我问你这些,单纯是想八卦,实则我是关心裴太妃。海长老说了,她这晕眩症一直不好,是心病所致,我只是想弄清楚她心里的郁结之处。”
李谏抿了抿唇,欲言又止,片刻才道:“她心中的郁结,这辈子都不可能解得开。”
“为什么?”步云夕不由有些诧异,那六年虽过得苦,可如今已是苦尽甘来,皇帝虽不能明着补偿她,但一直对她照顾有嘉,她难道还一直纠结着过往的遗憾不能释怀?
李谏苦笑了一下,“每个人心里都有永远愈合不了的伤疤。”
步云夕眨巴着眼睛,忽然压低声音道:“莫非你……你其实是皇上的……”话到嘴边,她觉得这个猜测未免有点匪夷所思,迟疑着把儿子两个字咽了回去。
李谏冷着眼看了她片刻,最终磨着后牙槽道:“适可而止啊,需知这种辛密之事,知道得越多,越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步云夕会心地点点头,十分配合地把微微张开的嘴巴合上。
李谏再次打量她,她穿一条淡藕色的素雪绢纱裙,清泠月色下,这绢纱似也有种朦胧美感,将她曼妙的身姿展露无疑,那张自诩沉鱼落雁的脸上没有任何修饰,却依然美得让人窒息。
“礼尚往来,我说了那么多,也该到我问你了。之前在骊山你大病一场,随后便向我坦诚身份,回了焉支山,我猜测……和你那个青梅竹马的心上人有关?既然如今又回到长安,我也斗胆问一句,你心里的伤疤可已愈合?”
步云夕微叹一声,抬眼看着天上微弱的星光,杜玉书如今于她来说,大概便如这星星,曾经照亮过她的心扉,但如今两人已如参商,朝着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我喜欢他的时候,是真心喜欢的,如今不喜欢了,是因为……他已经不值得我再喜欢了,他甚至不配成为我心里的伤疤。”
李谏看着她,若有所思,曼声道:“如此甚好,那我就放心了。”
步云夕来不及思索他这句话的意思,因为她后知后觉地发现明明是他有求于她,该由她来发问才对,她却回答了他的问题,亏大了。她回过头来,问道:“那你呢?你上回说你和柳乘月的关系,并不是外人以为的那样,那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李谏剑眉一蹙,“你今晚的问题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步云夕正想反驳,忽然一阵哗啦水声,把两人吓了一跳。
李谏反应过来,呀了一声,“有鱼儿上钩了!”
步云夕这才看到,原来船尾立着一根鱼竿,此时竿儿上的鱼丝绷得笔直,果然是有鱼儿上钩了。李谏慌忙去起竿,步云夕也往船尾凑,两人这一动,豆荚小船顿时一阵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