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云夕也不客气,举杯就饮,“怎么说?”
李谏笑了,就是喜欢她这洒脱的性子。犹记得初见时,总觉得她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 和勋贵权宦家的千金们完全不一样,如今总算明白了,那是江湖儿女身上特有的飒气。
“裴云笙无辜枉死,我很遗憾, 这笔账我先记着,早晚有一天我会替她报仇雪恨。”他边说边往她碗里夹了块油渍鲥鱼,又道:“如今圣上对太子越来越不满,宁王蓄势待发,两人之间越斗越狠,偏偏圣上对我又颇为倚重,圣上越是倚重我,这两兄弟便越是容不得我,暗地里使阴招。你也看到了,我之前在大慈恩寺险遭不测,还有上回在骊山,我们也差点……”
说起骊山的遭遇,两人不约而同想起那匆匆的一吻……
不知是不是水榭里燃着碳炉,两人都觉得脸上有点发烫。李谏低头喝了口茶,步云夕则尝了一口鲥鱼,还是熟悉的味道,看来那厨子还留着。
清咳两声顺了顺气,李谏又接着道:“我就长话短说吧,总之如今局势不稳,我若此时对外说王妃死了,对我和裴家都极为不利,且母妃的晕眩症最近不时发作,我担心她知道后受不了。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留在这儿,继续做靖王妃。”
“可我为什么要帮你?”步云夕笑了笑,他说谈谈,可方才所说全是他单方面的诉求,若没有互惠互利的条件,有何好谈?她知道他的话还没完。
李谏也笑了笑,果然是个聪明人,“你的身份,在长安行走不方便,正好也需要一个栖身之所。你瞧,我这陋舍虽比不上皇宫富丽堂皇,好歹也算得上屋舍宽敞。府里仆从成群,虽不如宫人训练有素,但也算听教听话。珍馐美馔,美酒佳酿,府里一样不缺……”他一边说,一边夹了块鲥鱼到她碗里,“连你喜欢的厨子,我还留着。”
嗯……听着还挺诱惑的,步云夕认真想了想,“就这些?没了?”
这么难满足的吗?李谏也认真想了想,又道:“哦,还有……在下不才,虽没有圣上的生杀予夺之权,也勉强算有权有势吧,万一有事,护个人还是可以的。总之,你找遍整个长安,没有比靖王府更最适合的地方了。”
步云夕噗嗤一笑,好像还真没有拒绝的道理。
虽然从头到尾没提到她的名字,但言下之意,他已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步云夕坐在马车上一路前往靖王府时便意识到,李谏既然知道她的行踪,必定是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想当初,他在短短数天内便连步步金曾经卖马给肃州官府的事都能查到,可见他的消息之灵通。
忽然又想起上月她向他告别时,他平静得有些过分,也许其实在那时,或更早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她忍不住问道:“你是何时开始得知……或怀疑我的身份的?”
李谏垂眸,笑而不语,片刻之后才道:“大概是中秋我中毒那次吧,我刚醒那会,你手里正拿着根银针往我身上扎,事后我就想,懂得用银针刺穴的女子,定不是普通人。不过那会也没多想,只是多留了个心眼。”
再后来,寒栎查出当年慕容剑到了焉支山,凌霄山庄极有可能是由他所创,他才开始关注起凌霄山庄的事来,当然,这些他不可能告诉她。
步云夕不由暗自好笑,原来他都记得,“你就不怕我是想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