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自妆台上取了一把犀角梳,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自己垂下的长发,“身世如何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我四岁以前的事,除了记得有一个女人常常搂着我哭,有几张面孔冲着我喊妖怪外,再无其它记忆。也许我身上真的流着阿史那家族的血,但我喝焉支山的水长大,说中原话,穿中原的服饰,便连这头发,也按中原女子的样式来梳,那个突厥世子于我来说,根本就是个陌生人,我为什么要喊一个陌生人做哥哥?”
步云夕有点意外,也有点安慰,意外的是,小妖竟对自己身世的如此坦然,安慰的是,她仍将自己当成世上唯一的亲人。
她捏了捏小妖略带婴儿肥的脸颊,“原来小妖已经长大了。那好,既然你心意已决,管他什么突厥世子突厥公主,咱们只过自己的日子。等救出玉书哥哥,咱们就回焉支山。”
李谏一直忙到傍晚时分才离开栖霞阁,面见了皇帝,交代了栖霞阁的情况,回到崇兰宫时,天色已全暗。
“王妃呢?”早上太过匆忙,换洗过后,没来得及见她一面便匆匆上山,只知她并无大碍,到底放心不下。
寝堂的东阁,晨袖和绛叶正在绣床上摆弄各色丝线,忽见李谏进来,身后跟着冬生,忙起身见礼,“王妃这会正睡着。”
李谏疑惑地隔着垂帘朝阁内看了一眼,晨袖忙解释道:“早上有好几位贵人过来探视,王妃一直不得歇息,晌午才睡下的。”
李谏了然,像皇后、宁王妃她们,是不会放过这种示好的机会的。既然还在睡觉,没打搅人家的道理,李谏正准备离开,瞥见绣床上放着一个残破的小香囊,竟有点眼熟,“这是……”
他上前拿过那香囊细看,细长的绦带,两端本应各有一只小香囊的,但这会绦带的一端已被烧断,只剩了半截,孤零零系着一只被烟火熏过,早已破损的空囊,上面绣的萱草已面目全非。
绛叶道:“回王爷,这是王妃平素最喜欢的香囊,昨晚被火烧坏了,她很是惋惜,婢子们正想着替她重新做一个。只是这香囊被火烧过,里面的香料都没了,婢子只记得其中几种,这会重做,也不知能不能调回之前的香味。”
李谏看着这残破的小香囊,除了觉得可惜,竟还有些失落。这对小小的、藏在袖子里的香囊,昨晚曾陪着他闯过火海,带给过他安慰,没想到他平安无事了,这香囊却被烧毁了。
“王爷来了。”素音领着侍婢进来布膳,见到李谏在此,有些意外。
冬生问道:“王妃这会还睡着,姐姐怎么就布膳了?”
素音笑着道:“王妃早上没胃口,只喝了碗莲子羹,太妃特意吩咐,晚上无论如何要把她叫起来正经用膳。婢子这会正准备伺候王妃起来。”
冬生偷瞄了李谏一眼,见他不置可否,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便道:“正巧,王爷也没用膳。”
素音心思玲珑,接口道:“王爷请先入席,王妃稍后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