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东流将银针夹出,放入一个小瓷瓶里,“鬼头蜾蠃是一种毒蜂,出没在瘴气极重的深山老林里,因长像狰狞而得此名,它的螫针带有剧毒,人一旦被蛰,一个时辰便会暴毙。但这针上的毒经过萃取,毒性大为减弱,不会马上致人于死地,中毒的人,会一直昏睡,无知无觉,最终耗尽元气而亡。”
步二又道:“好阴险的毒,若不是你今晚发现了这银针,这靖王还有几天命?”
海东流看了李谏一眼,“这蜾蠃毒也因人而异,像他这般年轻力壮体魄强健的,估计能活半个月,若是长者、幼童,或本就体弱多病的,怕是撑不过五天。”
“全靠海老头你医术高明,从他中毒至今,满打满算已十三天了,若非我把您老人家请来,再过两日他便一命呜呼了,怕是连怎么死的也不清楚。”步云夕暗暗咂舌,又问:“既然毒针已取出,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海东流缓缓摇了摇头,“毒针虽取出,人却不一定会醒。”
步二和步云夕同时吃了一惊,“什么?他还是不会醒?”
“若是在他中毒三天内即时将毒针取出,他很快就会醒来,可如今已过了十三天,他会不会醒,什么时候能醒,我也说不准。”
步云夕不由失望道:“那可如何是好?便任由他这么睡着?这不吃不喝的,不早晚也会死?”
海东流又思忖了片刻,“有个法子或许有用,但也颇为凶险,我只有五分把握,万一不行,只怕他会死得更快。其实这法子那些御医们未必不懂,只是他们绝对不敢提。”
步云夕连日旁观御医们断诊,自然明白海东流的意思,但凡某个御医提出个稍有凶险的疗法,马上便有人表示此法不可行,我不赞同,既是你提的便你来,与我无关。每每激烈争辩一翻,到最后总是出奇的一致,用最温和的疗法,每日喂药施针,治不好,也医不死。便是皇帝命人暗中寻访的民间名医,无论名气多大,一翻望闻问切后都表示无能为。如今想想,其实谁没个押箱底的本领?不过是怕掉脑袋不敢放手一搏而已。
海东流见她沉默,又加了句,“越是拖延,对他越是不利。”
步云夕一时陷入两难,按说靖王的命运如何,不该由她这个外人来决定,但她又不能向裴太妃坦白一切。思量许久,终于道:“海老头,你就放手一搏吧,如果不是你发现他身上的毒针,他本就难逃一死,如今倒是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失败了,左右不过一死。尽人事听天命,我们尽了力,剩下的……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海东流点头,“那好,事不宜迟,我马上替他施针,我方才之所以说此法凶险,是因为要施针的穴位,分别是百会、神庭、哑门、风池……”
步云夕一听就明白了,全是死穴。
“在我施针的两个时辰之内,不可有任何干扰。从明日开始,你需守在此处,每隔一个时辰,在他膻中扎上一针,每隔两个时辰,替他推宫过血,疏通他的经脉,每日喂他一粒百花解毒丸,若是此法可行,三日内他可醒来,若是不行……只能听天由命了。”
忙碌了一夜,东边天际泛起鱼肚白时,总算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