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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上十分诧异,问他那苦寒之地有啥好去的,他说:“臣弟听闻那个地方几年不下一次雨,草木不生,庄稼不长,一年中有十个月刮风沙,连门都出不了,当年父皇把此地指给我,是想磨砺我的心志,我怕自己在长安奢逸惯了,将来不愿离开,做出悖逆之事,还是趁现在离开的好。”

今上听了,老怀安慰之余,更感不舍,于是决定重新替他选一个封地,还破天荒地让他自己选,他想了想,说道:“母妃的娘家在肃州,也是个苦寒之地,母妃年轻那会曾在江南住过数月,时常对我提起江南水乡的风土人情,说那段日子是她一生最难忘的日子,臣弟也十分向往,一直希望能带母妃去江南养老,皇上就把婺州赏给臣弟吧。”

皇帝的眼里不知为何泛起了薄雾,喃喃道:“江南……江南是个好地方。”

于是靖王的封邑就从一个犄角旮旯之地变成了物产丰饶、山明水秀的婺州。这是靖王自己挑的地方,然而奇怪的是,都快十年了,靖王一次也没去过婺州。

其实这会还不到秋收,本不是收租赋的时候,因着靖王大婚,封邑提前上交租赋,靖王让夏弦去婺州,除了监督收租赋,还特意交代他办一件事,一件让他十分迷惑不解的事。

良久,才听靖王轻声道:“东西带回来了?”

夏弦答是,从怀中除出一只巴掌大的扎口小荷包,踟蹰了一下,最终双手捧着那荷包,小心翼翼踏入阁中,将荷包放在阁中小圆桌上。

靖王没有回身,只是问:“那寺庙和树,可还在?”

“回王爷,寺庙还在,香客确实不多,那棵银杏也在,长势也好。

夏弦有点怀疑,他刚才所报的那些丝绸多少大豆多少的话,王爷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荷包里的东西,才是王爷真正关心的。临出发前,靖王给了他一个地名,告诉他那个地方有个破旧的小寺庙,香客不多,寺庙后头有一棵上百年的银杏,靖王刻意交代他的事情,便是从那棵银杏下,带一抔土回来。

靖王没有解释原因,他当然不敢多问。跟了靖王这么多年,他早已摸清主子的脾性,“王爷若是没别的吩咐,小的先告退了。”见他没再发话,于是垂首退了出去。

浮光阁再次陷入静谧,只有湖里偶尔跃起的小鱼溅起些许水花,还有风吹起纱幔时细微的声响。又过了好一会,李谏终于回过身来,缓步走向小圆桌,小心打开小荷包的扎口,将里面的东西倒进手心。

阁中无灯无火,黑漆漆的一片,但他看得清楚,手心里,确实是一抔土。他的手有些轻颤,缓缓抬到鼻下,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是藏在他心底最深处的净土的味道。

整个八月上旬,天气时好时坏,有时明明晴空万里,让人禁不住挑起出门踏青的兴致,偏偏临出门时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靖王府里的人都说,今年的天真让人捉摸不定,都立秋了,还有这么多雨水。

步云夕在府里闷了几天,心里实在记挂着有朋客栈那边,不知步二叔他们可有了迭璧剑和那个镖师的消息,这日用过早膳便让侍女拿了几身男式衣饰让她挑选。

“听说西市有家胭脂铺是百年老字号,祖传的秘方,连宫中的贵人都托人去采买,回头我替你们每人挑一盒。”她穿戴妥当,对着镜子照了照,甚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