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长安可真是繁华,我总算见识了。”今晚不但有丰盛的美食、盛大的宫廷乐舞,还能见到当今圣上的龙颜,古往今来,江湖上怕是没哪个人有此待遇,她心情有点兴奋。
李谏笑得眉眼弯弯,缓声道:“长安城一百零八坊,人口上百万,人文荟萃,东西两市商贾云集,邸店林立,好吃好玩的地方举不胜举。像城东有灞河,灞桥风雪乃长安一绝,城南有曲江池、芙蓉苑,还有大慈恩寺,寺中的大雁塔,离老远便能望到。文人墨客最喜欢去曲江池一带,有诗云,寻春与送春,多绕曲江滨,曲江池湖岸曲折、湖畔楼台高耸,周边还有紫云楼,青龙寺……若是喜欢看珍玩古董,东市有家璞玉斋……对了,如果城里玩腻了,可到城外的终南山,山上有座讲经台,据说是当年老子骑青牛经过,讲经著书的地方,后人在此修建道观,炼丹修道……”
马车隆隆而行,他朗朗说了一大通,长安大街小巷好吃好玩的如数家珍,只差没总结一句“总之不能去浮光阁打扰我家长生”。
步云夕撩起帘子看了一眼,皇城快到了,人家说了那么多,她也不好冷着脸,于是笑眯眯地道:“何必舍近求远,其实咱们府的后花园景色就挺好的,尤其浮光阁,风凉水冷,集日月之灵气,若是炼丹修道,绝对是不二之选,阁主不老道长,没准哪日就化羽飞升了。”
李谏愣了好片刻,才明白过来她说的“不老道长”指的是长生,原本的笑意顿时有些难看,“就算是,你昨日那一脚,已把它多年道行给踢没了。”
步云夕神色不改,“哎哟,那实在对不住了,我一个山野丫头,孤陋寡闻见识少,实在没见过怕水的乌龟,多有得罪了。”
宫宴在兴庆宫的花萼相辉楼举行,此楼楼高三层,是整个皇城最高的建筑,也是皇城最华丽的宫殿,位于兴庆宫的东南角,紧邻安业坊和靖王府所在的胜业坊。宫中但凡有重要的宴会,或接见外国使臣,都会在此楼举行,由此也可见皇帝对这个弟弟的重视。
李谏和步云夕来到的时候,已有不少留京的宗室到了,李谏领着步云夕一一引见。好不容易见完,步云夕深感这冒牌王妃不好当,光是记那些公侯、夫人的名头便头晕脑胀,比记武功心法还难。同时也挺佩服李谏,整个过程下来,他脸上始终保持温和谦逊的笑意,对谁都彬彬有礼,场面话说得八面玲珑,让人听着心里极舒坦,果然有些人天生就有这种本事,在名利场如鱼得水。
“小侄见过九婶婶,祝婶婶和皇叔早生贵子。”
才落座,一个高大的身影在案前一杵,正儿八经地朝她揖了一礼。
这声音似乎在哪听过,步云夕抬头,只见一年轻男子,身形瘦削,眉宇飞扬,棱角分明的脸略带少年人特有的青涩,但他身上那套玄色禁军的制服,将那点青涩不露痕迹地抹去,平添了几分焕发英气。
年轻男子见步云夕看她,裂嘴一笑,露出一口贝齿,“婶婶大婚那天,我也去迎亲了,今儿一瞧,九皇叔和婶婶郎才女貌,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羡煞旁人了。”
步云夕想起来了,他就是靖王大婚当天,骑马走在前头,肩膀被她踩了一脚的那个人。
李谏相当不满意这样的恭维,说得好像他只有才没有貌,他明明才貌双全的好么,“怎么现在才来?连衣服也不换?”想起步云夕还没见过他,又偏头朝步云夕道:“云笙,这位是燕王……”
“婶婶叫我小字飞麟就好。”李谏的话没说完,李飞麟便大喇喇往李谏身边一坐,挥手赶走正想领他入座的小内侍,“滚滚滚,哪个不识抬举的要我坐那么远,我就坐九皇叔这儿。”
李谏和步云夕的长案足够宽阔,多坐一个人也绰绰有余,那小内侍为难地看向李谏,见他笑着点头,忙不迭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