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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云夕明显感觉素音的手顿了一下,沉默片刻,她才缓缓道:“忠勇侯是裴太妃的二哥。去年底,太妃忽然命人送信回肃州,说靖王已到适婚年龄,要从族中选一位适龄女子嫁与靖王。忠勇侯自己虽有好几个女儿,但除去已嫁人的,剩下的那些,长相实在……忠勇侯只好在宗室中找了个未婚配的侄女,过继到自己名下。”

素音顿了顿,又接着道:“裴云笙不但姿容出众,且弓马娴熟,正是最适合的人选。一朝飞上枝头,或许换了别的女子,会很庆幸,但裴云笙并不乐意,因为她早已有心上人了,得知此事后要死要活的,奈何忠勇侯许了她家里很多好处,她父亲便铁了心,把人送到侯府了。”

步云夕心道,靖王位高权重,忠勇侯自然是乐得做他岳父的,“然后呢?与你有什么关系?”

“裴姑娘出逃了好几次,都被捉了回来,还试过自尽,还好发现得早。从她被送到侯府那日开始,我便被侯夫人选为她的陪嫁丫鬟。夫人千叮万嘱,要我看好裴姑娘,成亲前不管她出了什么幺蛾子,我都逃不脱关系,我家是裴家的家生子,全家上下十多口人,生死全捏在裴家手里。”

步云夕终于明白了,只要裴云笙一出事,不但素音,她一家大小都得跟着遭殃。再想想死去的裴云笙,不同的身世,同样的遭遇,她和自己一样,都有一个坑人的亲爹。

自己倒还好些,一个不乐意,拍拍屁股走人,把烂摊子扔给步步金自己收拾,但裴云笙这种闺阁女子,命运全不由己,到头来还枉送了性命。她这一死,连带素音也被无辜牵连。

她忽然有种兔死狐悲之感,之前穿上裴云笙的嫁衣,只为借金吾卫之手躲开步二和那些江湖中人,这会豪情顿生,一拍梳妆台便道:“你放心,裴姑娘的死,虽是意外,却因我而起,我绝不会不管你死活的,今晚我好好演完这场戏,明儿再走。”

素音朝她感激一笑。

发髻梳好了,素音替她抹了头油,插上一根简单的步摇,“要是一会靖王问起,就说凤冠在动乱时落轿子里了,想他也不会在意的。”又从铜镜中端详了她片刻,“姑娘天生丽质,不上妆也美得很。”由始至终,她都没有问步云夕一句她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为何被人追杀。

沉默片刻,她以一种近乎诱惑的声音,看着镜中的步云夕道:“你一出靖王府便会被人追杀,既然如此,何不将计就计,留在此处当靖王妃?至少……在确保你已安全之前。”

房中一阵静谧。

步云夕看着镜中的素音,脑子有点懵。

外头忽然一阵喧闹,一大群人簇拥着靖王到了,嬉笑着要闹新房,幸好有人出来打圆场,说今天王妃受了惊吓,不要再为难她了,那伙人这才散去。

素音牵过依然懵懂的步云夕,将她安置在床榻前,取过喜帕盖她头上,“从现在起,我便喊你王妃了。”

喜帕垂落,眼前一黑,步云夕才猛地惊醒,这都哪儿跟哪儿?她明明是为了逃婚,才从焉支山跑到长安的,怎么转头就莫名其妙和别的男子拜堂成亲了?

她揭起喜帕,一把攥住素音的袖子,只觉脑子里一团乱麻,太多问题想问,然而冲口而出的却是,“等等,万一他要跟我洞房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