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越是烦躁,这叩门声便越是轻缓,门那头的东西,像一个勤勤恳恳、不知疲倦的学究。
这样的询问持续了大半夜,村民终于忍无可忍,怒吼道:“有屁快放!大半夜敲门!有病嗦?”
他回应时,那三声轻缓的叩门正响到第二声,一听他的话,这声音便戛然而止。
那村民烦躁地啐了一口,想把这一夜的惊惧和烦闷吐个干净。
可就在这时,那迟到的第三声叩门,突然炸响在他的耳侧。
那不是轻柔的叩门声。
而是一阵尖锐而迟涩的摩挲。就像……什么刮过木板。
桌上烛台映出微光,这是屋内唯一的明亮。他透过昏黄的烛火,用余光瞥见,他紧贴墙壁旁侧的潮湿木门上,正缓缓生出一道凹凸不平的刮痕。
那是用指甲刮下的。
在木门的内侧。
“然后呢?”贺栖州端起茶盏,将半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已经摆好架势的店家发现自己这绘声绘色的讲述竟没吓到面前的人,顿时有些尴尬,他赶忙清了两下嗓子,低声道:“第二天,这人便不见了。”
贺栖州问:“不见了?”
店家连连点头:“是啊,不见了。连人带家里的东西,全都没了,一整个屋子被彻底搬空,而更玄乎的还不止这个!”
“哦?”贺栖州来了兴趣。
“这么大一个人,说没就没了,村里的人却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每个人走过那屋子时,连看都不多看它一眼,既不害怕,也不好奇,公子你说说,这难道不蹊跷吗?”
贺栖州笑了:“或许竹溪村人生来就不爱管闲事呢。”
店家见他这反应,连连摆手:“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他们呐,是根本不知道这人没了!”
这么大个活人没了,还有不知道的道理?贺栖州皱了皱眉,没明白店家话里的意思。
“这个雨夜里被红衣怪物带走的村民,被竹溪村的人给忘了!就好像,他从来没出现过,这村里压根没这号人一样,您明白了吗?”
“噢……原来如此。”贺栖州点头应下,面上却看不出什么恐惧的情绪,他抬眼一看天色,也差不多擦黑了,便从怀里摸出些零散铜钱塞到店家手里,又买了盏白纸灯笼。
店家还想在说什么,一看钱到跟前,赶忙换上笑脸,替他将灯笼点亮,热心道:“公子这是要回去了?上来一趟不容易,下山可得注意看路。”
贺栖州道:“多谢店家提醒,我自会小心。对了,您刚才说,往竹溪村是走东南方向吧?”
那店家应道:“是是……”
话还未说完,店家便觉着不对,他赶忙拦住已经提着灯笼走出茶摊的人,结巴道:“公子……你、你要去竹溪村?这黑灯瞎火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