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栎本来还觉得没有慕池陪在身边会有一些紧张,此刻面对试镜现场架起来的几台摄像机,以及导演、副导演,还有另外一些工作人员,他又有些庆幸,幸好慕池不在,否则出丑了多不好意思。
安德鲁要他试的那一段戏,是面对着孤寂的大海,和朋友告别,说他要打起精神重新回到赛场。
为了让他能快速进入角色,安德鲁放了一段很舒缓的背景音乐。蒲栎背对他们闭上了眼睛,眼前浮现波光粼粼的海面,黑蓝色的水面上空无一物,他自己则站在一块巨大的礁石上。
蒲栎缓缓侧身,嘴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神放空,看起来就像是已经放弃了在茫茫大海上寻找朋友,而是很确定朋友已经成了大海的一部分。
他就那么笑着,眼睛渐渐湿润,长睫毛微微颤动,终于控制不住地掉落一滴泪珠。他没有去擦拭,毫不在意,依然笑着,淡淡的说:“我要重回赛场了,谢谢你。”
恰好有一股风从窗口吹来,白色的纱质窗帘被风吹气,像是海浪轻柔地拍打海岸,在回应他的告别。
陈生又笑一下,嘴巴张开,声音却是嘶哑着的苦味:“对不起,我没办法再继续寻找你,不是不爱你,只是想连同你的那一份,努力勇敢的活下去,占尽这世间的美好,等来日相见的时候全给你补上。”
在场的人都静悄悄的,目光追随蒲栎扮演的陈生,更准确来说是陈生的表情,心情跟着起伏。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演员或有意或无意地把台词里的“在意”变成了“爱”。
安德鲁的中文欠佳,副导演则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看到蒲栎的表演,一下子就沉入戏中。
风停了,蒲栎抬起手臂轻轻挥了挥,算是最后的告别,而后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试镜的房间是一个腾空了的会议厅,门口是一条半面玻璃窗的走廊。蒲栎冲出房子,但带入陈生的情绪还在体内,一时无法排遣,竟然难以一直地一个劲儿默默哭了起来。
他刚才是想表现出一副决然的模样,可眼泪就是那么不争气地流淌出来。
他知道自己这是彻底入戏,本以为第一次试镜会是一场尴尬,没想到反倒是有一些意犹未尽。
片刻后,房间内爆出掌声,带他来的助理又叫他回去。
蒲栎有些晕眩地从地上站起来,缓缓回到屋内,脸上表情平静,眼角却还挂着尚未干涸的泪痕。
“我以为你要哭地撕心裂肺,”安德鲁用蹩脚的中文问蒲栎,“你是怎么想到边笑边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