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之上,弓箭手和火炮手严阵以待,其余人则看着大军逼近,心中猜测着卓勒泰要以什么方式度过城壕。
云梯?填堑?粘罕法?金人造不出精致的机械,粘罕法需要的填壕车,工艺复杂、体型庞大、不易搬运,连他们也很少用;护城河里无水,浮桥也派不上用场,那么他们究竟是用云梯呢,还是用人力填壕?
在城壕上架云梯,便是给他们无数的活靶子,最终将城壕填满的,其实是将士的尸骨,自古以来,此填壕之法并不鲜见,尽管残忍,但又快又有效。
较为常见的,是搬运沙土填壕,士卒们推着绑了盾牌的虾蟆车,一车一车地往城壕里倒,此法可降低伤亡,但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填不完。
燕思空猜测,卓勒泰从潢水采了那么多冰块,大约会用冰块来填壕吧。
他们眼见着敌军的阵列从中间分开,中路军齐步向前。
城楼之上,众人惊异地倒吸了一口气。
燕思空只猜对了一半,金兵确实推着虾蟆车来填壕了,可车里装的,既不是沙土,也不是冰块,而是一块一块黄褐色的、面鼓一样被吹胀了的东西,约莫一人大小,表面隐隐还透着光,里面看来是空心的。它们被七八个一组地用绳子绑了起来,横在虾蟆车上,如此看来,定是很轻。
这是什么东西?!
燕思空与梁慧勇对视一眼,皆是茫然。
只见金兵举着盾牌,将虾蟆车密不透风地遮盖起来,保护着车上的东西,数千金兵就这样推着车逼近护城河。
梁慧勇胆战心惊地问道:“思空,你见多识广,连你也不认识?”
燕思空皱眉道:“待近了我再看看。”他这一生走过的路、读过的书,不敢说无人能及,定然也是世间少有,可他搜肠刮肚,一时间都辨认不出那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未知令人恐惧,哪怕将士们不说,燕思空也能感觉到周遭气势的微妙变化。
梁慧勇吼道:“弓箭手。”
所有弓箭手都拉满了弓,待金兵进入射程的那一瞬间,梁慧勇厉声喊道:“放——”
箭雨从天而降。
时隔二十一年,卓勒泰与广宁,再一次开战了。
漫天飞矢洒下,大多钉在了盾牌上,余下的穿透了血肉之躯,亦或插进了那黄色奇物之中,只见那东西瞬间泄气,慢慢地瘪了下去。
推至城壕边,金兵放开绳子,那些东西便掉进了壕沟之内。
燕思空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叫道:“是羊皮胎!”
那羊皮胎,最早有百姓钻入其中,浮泅过河,后有人将其制作成了革船,可供几人临时渡河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