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鹤轩不在陈霂府中。侍卫领着燕思空出府以后,拐过歪歪扭扭地小巷,最后停在了一间极其简陋破旧的茅屋前,这屋舍看来已许久无人居住,大冬天的四面漏风,屋顶的积雪若再厚一点,怕是能将它压塌了。
燕思空皱起眉:“什么意思?让我住这里?”
侍卫忙拱手道:“不敢,大人是楚王的贵客,自有上宾之仪款待,这里……是沈大人要在此处见您。”
燕思空一时猜不出沈鹤轩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不过这里也没几名侍卫,若要害他,这帮人还未必是他的对手,而且,这里毕竟是陈霂的地盘,心中稍定,他信步走了进去。
屋内只摆了一张矮矮的茶案,其上摆着酒,沈鹤轩跪坐在案前,安静地注视着他。
室内光线灰暗,沈鹤轩的轮廓融于阴影之中,神秘而深沉。
燕思空刚要张口,沈鹤轩突然吟道:“一间东倒西歪屋。”
燕思空略一思忖,对道:“两个南腔北调人。”
沈鹤轩顿了顿,哈哈大笑起来。
燕思空意识到,沈鹤轩变了,跟从前的那个人,不大一样了。他坐了下来,目光四下巡视一番:“沈大人选在这样一间陋室相会,该不会只是为了与我应景对诗吧。”
“自然不是,不过一时兴起,但燕大人的应对真是妙哉。”沈鹤轩盯着燕思空的眼睛。
燕思空勾唇一笑:“沈大人变了许多,从前你见我,不是破口大骂,就是兴师问罪,今日这般从容,是因为自觉赢了我吗?”
“不尽然,但也是原因之一。”沈鹤轩慢慢地给俩人斟上酒,“不过你说得对,我确实变了许多,这两年我遭逢的变故,胜过我前半辈子所有,这都要拜你所赐。”
放下酒壶,沈鹤轩拿起酒杯:“请。”
燕思空用手捻起酒杯,睨了沈鹤轩一眼。
“怎么,你怕有毒吗。”言罢,沈鹤轩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燕思空这才放心喝下。
“我之所以选在此处相会,便是因为你我都过多了锦衣玉食的日子,难免忘了自己是谁,用这陋室提醒一二,不好吗?”
“我从未忘了自己是谁,相信沈大人也不是忘本的人,这是多此一举了。”
“是吗?那便当是我自省吧,毕竟我确实不如燕大人这般千人千面,能将曾经的出身完全抹去,铸造一个全新的身份。”沈鹤轩的目光变得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