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封野的授意下,燕思空给沈鹤轩写了一封信,信中提及自己先被封野软禁于叛军大营,后经反复游说,封野终于有了投诚的念头,但顾虑仍十分多,于是决定先退兵三十里,以表诚意,而后他会亲自上书陛下,列明封野接受诏安的条件,让沈鹤轩安抚黔州官将,暂且按兵不动。
于是隔日清晨,封野指挥着将士们有条不紊地收整物资,拔营退兵,以先锋开路,辎重随行,他带重兵断后。尽管只是一次有计划地退兵,且几乎不可能有追兵,封野依旧退得一丝不苟、井井有条,足以见封家军军纪之严明。
三十里看似不多,已是大军一日的路程,退兵的目的,就在于让昭武帝看出封野的意向,认为燕思空游说奏效了,而后诏安的条件,封野定然狮子大开口,如此一来,燕思空就有机会在朝廷和叛军之间来回斡旋,也名正言顺地接触黔州官员和大同军。
出发的时候,封野要将燕思空和封魂都赶上马车,燕思空却道:“为何要把魂儿藏起来?”
“将士们见到它会害怕,还会惊了马匹。”
“那便让他们害怕,你封家军的战马,也要习惯与狼为伍。”燕思空道,“你既打着‘狼王’的名号,便就是要让人害怕,让天下人害怕,叫人知道‘狼王’并非浪得虚名,魂儿就是最好的证明。”
封野看了封魂一眼:“也好。”
“再命人给魂儿打一副轻甲。”燕思空又道。
封野眯起眼睛:“你这是在命令我?”
燕思空面上无波无澜:“岂敢。”
“上车。”封野没好气道。
燕思空上了马车。
封野翻身骑在了醉红背上:“魂儿,随我走。”
封魂抖了抖雄厚的皮毛,跟了上去。
醉红转头凶巴巴地“嘶”了一声,封魂也扭过头,呲起獠牙,怕是随时要打起来。
封野低道:“不许闹!”他轻夹马腹,高声喊道,“出发——”
大军已经先行,但代表着“狼王”封野的大纛旗随行其后,是三军中最大、最高、最威风的旗,咆哮着的狼口似有吐纳天地、气吞山河之势,令晟军闻风丧胆。
燕思空掀开马车的窗帘,看着前方迎风飞扬的血红纛旗,心中感慨万千。
赶在日暮前,大军抵达了新的营地,将士们又井然有序地重新搭建营房。
封野的中军帐已经先行备好,燕思空暂时在此处休息、等候,封魂依旧陪着他,他在河套的舆图前看了良久,脑海中的思绪转个不停,以至于背后传来脚步声,他都没听见。
不过,封魂早早就嗅到了来人,但它并未摆出戒备的姿态。
燕思空回头一看,竟是元南聿。
元南聿下意识地环顾左右:“封野不让我随便见你,我给你个东西,马上就走。”他手中抓着一个小布包。
燕思空看到元南聿,不免就想起那日与元少胥对质,心情十分复杂,但无论如何,他还是希望见他的,毕竟是他一生中最为亏欠、最为喜爱的弟弟,他道:“什么东西?”
元南聿走了过来,摸了摸封魂的脑袋,像逗弄小狗一样笑着说:“魂儿今日走在大军前头,真威风。”
燕思空微怔,他没料到元南聿与封魂这么熟稔,封野一向只允许与自己最亲近的人亲近封魂……
他心中不大是滋味儿,但很快就忽视了过去。
元南聿把小布包塞进燕思空手里:“你藏起来,别叫封野看着。”
“这是……”
“你摸不出来吗?”
燕思空在手中掂了掂,又细细摩挲,布包里的东西颗颗圆润饱满,令他感到有些熟悉,但又一时想不起是什么,他打开来一看,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