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晚如今脑子里已经把这两天发生的种种意外梳理了一遍。她跪下道:“殿下,事态紧急,宁可信其有,不能信其无。您还记得贼人偷袭我羡园的事情吗?臣女百思不得其解,不知贼人为何要谋害我,现在才想明白,这事情正是在我舅舅被刀具划伤之后。杀我只不过是障眼之法,他们真正想杀之人,应该是臣女被刀具割伤的舅舅才对!”
只有杀了章韵礼,才能避免他发作,掩盖住药行刀具沾染了杨梅疮污秽的事情,进而隐瞒住那批药材被污染的事实。
行此事之人,心思当真是歹毒龌蹉!被沾染的那些药肯定都是治疗外伤的药沫,不必水煎,直接洒落在伤口之上。
到时候毒素入侵伤口,凡是用此药的兵卒都要中招。军营之中,将士们朝夕相处,衣物都混在一处,食盆子都互相串着用,只怕又要感染一批。
若是别的病还好,可得了此类脏病如何上报朝廷?只怕会被有心人大作文章,说盐水关的将士前线御敌之时,还只想着醉生梦死,眠宿得了脏病的女子,才会引起军中大规模的感染。
太子拧眉道:“主理药行的,乃是资格甚老的郑太医,孤这就命人去扣下他,细细询问。你也说了,那日有人已经收走了刀具,剩余的药材想来也是销毁了。现在无凭无据,只凭你一个染了病的舅舅,和你手上拎提的药袋子,都还不足以让人信服,若无郑太医的供词,反而会被人说成你是在构陷忠良。”
知晚了然地说道:“此番主理药材军资的就是殿下。就连那个郑太医都是您委派的,如今若真是郑太医出了问题,感染了一大批的药材,那么太子您也难辞其咎。出此招数之人,看来做了万全的准备,方方面面都思虑到了。这次用招之后,只会有两样结果,一个是盐水关的陈玄上将军治军不严,纵容将士阵前嫖宿,惹得大批将士得了脏病倒下……”
太子点了点头,缓缓接着柳知晚的话道:“恐怕幕后黑手真正的意图是药材被污染的事情被揭发,主理军资的我因为玩忽职守而延误军机,被陛下责罚。无论哪一个,都应该正中幕后黑手的下怀。”
太子常年浸染宫廷,本来以为已经习惯了这些勾心斗角,可是现在依然发出一声喟叹。
国难当前,却有人被权利迷心,还在做这等自掘墙角之事,真是让人恨之入骨,又一时奈何不得!
不过他倒是意外眼前的小姑娘竟然也能想得这么深邃,半点不逊于他的那些幕僚们。
所以他看向柳知晚,赞许道:‘以前只知道你医书了得,为人通透,没想到你一个小小的姑娘,竟然对政局看得也甚透,若是男人,你可堪为臣子,有凤雏之大才啊!’
知晚听了太子的赞许,苦笑着道:“太子谬赞了,我不过会些家传的医术,能做的也只有亲自奔赴边关治病开方子。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出问题的药物,尽早替换,避免大批的将士病倒。另外,朝中的风向,还请殿下早做准备,避免到时候太过被动。”
太子点了点头,向来沉稳,喜怒不行于色的储君,如今也是被那背后之人的狂妄大胆给激怒了。
普化教众猖獗,迎州之乱稍有差池就会波及京城。在这样动荡的关键时候,竟然还有人想着争权夺利,自废手足!这叫那些真正浴血杀敌,保家卫国之人得多么心寒!
若是这军资药材被人下药的事情传扬出去,必定动摇军心,搞不好都会让守军自己起了内乱。
为今之计,还真是像柳知晚所言,要先止了盐水关的祸患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