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难自禁”四个字听在邵循耳朵里,让她平白有些恶心。
有恩有怨,加上十几年的兄弟情分,战火中的相互扶持,怨不能抵消恩,恩也不能全然压过怨,这就造成了皇帝作为弟弟对兄长看似矛盾的态度。
摊上这样一个哥哥,任谁都要进退两难,邵循自己家里本身就有些复杂了,邵揆作为长兄已经是与众不同的十分可笑了,但是谁知道皇帝经过的这位比邵揆还要一言难尽。
所有人,包括皇帝和邓妃都承认他是个好人,也说他的好不是沽名钓誉虚情假意,而是真的掏心掏肺,可是为什么一个好人就能做出这样伤人心的事。
比被恶毒的人捅刀子还要让人痛苦。
她心里又气又疼,眉心都拧成了一个疙瘩,皇帝伸手压了一下:“朕确实有处置不当的地方……”
邵循抿着嘴,始终不能释怀。
“若你对先太子的怨恨如果超过兄弟之情,恪敬公主根本没有生下来的机会;既然留下她的性命没有处置,见到她心里不舒服就应该将她送出宫去找个人家抚养;再退一步,太后舍不得她,既然已经同意给她公主的名分,也该好生教养才是,这样又是放纵又是无视……不酿成祸才怪了!”
皇帝自知确实欠妥,无言以对。
邵循看着他:“最重要的是,你该跟太后把话说开了才是,告诉她你是知情的,让她不至于心存侥幸。”
她声量不大,也不是那种勃然大怒的姿态,但是皇帝知道她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只是性情所致,这样的怒意表现在外也不甚明显罢了。
“这么多年一句话也不吭,就像是少年在赌气一般……”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终是叹道:“朕那时候确实年轻气盛,不肯将心事宣之于口——特别是对太后,现在想来,或许有诸多不肯开口的原因,赌气说不定也是其一呢……”
这也是他第一次见邵循真的生气,想去哄她都无从下手,便只能道:“看在朕那时候也是个年轻人,被内忧外患的国事压得焦头烂额,闲下来还要面对太后对恪敬无限度的偏爱的份上,你也该消气才是。”
邵循都快要被他气笑了:“你当时越艰难,我就越生气,不发火也就算了,怎么还能消气!”
这就说明她其实不是生气,而是心疼,气得都是别人,皇帝自己心知肚明。
这件事上已经有两个人死去,怀悯太子妃和永兴伯世孙都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其实很容易让人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