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震虞的喉结动了动,他咽了咽口水:“陛下说得不错,臣有幸与陛下相识,距今已整整二十五年。”
皇帝点了点头,“这些年来老英国公与先帝携手打下了大周的江山,与其君臣相和,而你,则是朕的肱骨之臣;朕也相信你的儿孙将来必定也会是大周的中流砥柱,邵氏满门忠良,居功甚伟……”
到了这里邵震虞听不下去,也不敢听下去了,他带着邵揆一起双膝跪地,叩首行了大礼道:“臣惶恐。”
眼见着邵震虞的额角冒出了冷汗,皇帝起身,从御座上下来,绕过案桌走到两人身前,亲自将邵震虞扶起:“邵卿不必多礼。”
邵震虞被他一番话吓得不敢起来,想要重新跪下,却被皇帝如同铁钳一般有力的手臂牢牢搀住,跪也不下去:“陛下……”
皇帝温和一笑,“小邵卿也请起吧,动不动就跪,可不合咱们两家的情谊了。”
邵揆比他父亲还要害怕,他没有经验,城府也不够深,尚不能明白为何皇帝态度这样温和,言语这样客气,反而给人这样大的压迫感,让人两股战战,不能自持。
正满脑子里胡思乱想,邵揆起身的同时不经意间抬了一下头——也没有敢抬的太高,视线正好触及了皇帝腰间的位置。
但是就是这一眼,让他目光骤然凝住,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某处,再也没有移开。
邵揆在这边从不可置信到惊骇交加,眼珠子几乎没给瞪出来,那头皇帝却沉默了下来,似乎在斟酌语言。
这弄得邵震虞心下更是紧张,因为越是久居朝堂,越是能深刻悟出一个道理,那就是当上位者对你越是客气越是亲密就越该警惕,因为那代表他有所求,而能让天子放下身段折节相求之事,也必定非同凡俗。
至少邵震虞已经在想自己家里有什么东西,或者他可以为皇帝做什么,能够值得九五至尊言语谦逊到如此地步,而自己——究竟给不给得起。
这时皇帝终于开口道:“这次是皇太后召见爱卿。”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她老人家和陈王妃在宁寿宫等你。”
邵震虞提到了嗓子眼的心放下了一半。
既然是太后召见,那必定事不关朝堂,那无论如何不会到倾家灭族的地步。
也不怪邵震虞身为超品国公竟然如此怯懦,随时担心家族覆灭,而是你在朝堂之上,见多了今日高楼起宴,明日枷锁加身的惨剧,自然是时时警醒,事事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