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子离凉凉道:“炀帝若肯缓缓图之,何至于葬送了千秋大业。”
楼淮祀一呆,道:“他是帝,掌百千万人之贫富生死,自然要顾虑周全。”
俞子离反问道:“掌百千万人安贫不可任性,掌百人安贫便可妄为?”
“……我几时这般说了。”楼淮祀犟嘴道。
俞子离缓下脸色,道:“阿祀,你有意练兵剿匪是好事,但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刀枪无眼,提头卖血的买卖,栖州的匪盗又猖獗。就算你剔了老弱的,又募来新兵,十天半月莫非就能练出一支精兵来?”
楼淮祀扒拉着手指掐了掐时日,算来算去,还是觉得事事迫在眉睫,面上嬉笑道:“都师祖老人家文武全才,兵家诡道样样不在话下,师叔去学得还不如我爹。所谓慈不掌兵,焉知不是师叔心肠过软之故。”
俞子离轻哼一声:“你这是在教训于我?”
楼淮祀打了个哈哈,摸摸鼻子道:“我去找繁繁去,师叔自便,自便,师叔要是去找梅老头,记得带上朱眉。”梅萼清真是了得,把自己师叔也给哄骗了过去,害得俞子离时不时从他这拉走几个人去丈量河道深浅,扛着长竹竿,放船到水中央,直竿入河底,水位上刻一刀印记,量出长度,再记册本。
俞子离与梅萼清也是辛苦有心,量过的湖泊河道编上数字,记明位置,一处湖、泊连东西南北邻近的邻湖都会一一标明。泽栖九份村,甲字湖,水深一丈三尺五分余;甲字纵南百步位泊,水深五尺六分余……
袖手旁观的楼淮祀虽觉俞子离与梅萼清在做白用功,但他自己不出力,对于苦心奔波之人却是颇为佩服,因此腹诽归腹诽上,嘴上却是拼了老命地吹,高帽一顶一顶往俞子离与梅萼清头上压。
俞子离指着楼淮祀在石脂一事上出力,忍着汗毛任由楼淮祀吹捧,听着虽恶心,好歹也是好话,他也吃半点亏。
楼淮祀一拳过去好似打在棉絮上,也了歇了给俞、梅二人戴帽之心,由着二人在田间里劳碌。
子离一个白嫩嫩的公子哥,愣是黑壮了好些,着宽衣广袖时再没乘风欲归去的仙人神姿,给他一根法杖,再怒目圆睁,便能效法罗汉降妖除魔。
卫繁很是心疼,逢俞子离归来便要令厨下蒸酪、做荷醍醐饼,看得楼淮祀呷了好斤醋。
卫繁……
卫繁这几日过得有滋有味,她心思算不细敏,完全没有察觉出自家夫君酸溜溜的小心思。瘦道士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那些虫壳非但色彩未失,反比先前更显光泽,一小捧拢 在一块,乍一看跟什么奇珍异宝似,蓝彩里流紫光,往太阳一下照,流彩熠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