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絮暗暗咬牙,托着玉球气恼不已,转头便见执书怔怔地盯着自己,怔忡又恍然,不由粉面微红,心下一慌,将玉球收好,道:“快走罢,我们送送二妹妹出了门子。”
执书哪敢逆她,只迷迷糊糊地想:先前二娘子与大郎君送吃食玩物进慎王府时,自家小娘子放的解闷巧环,竟是给三皇子的?这……这……她还道自家小娘子深厌三皇子呢。
楼淮祀牌面大,请的傧相一个赛一个赛身份贵重,里头姬冶身份最高,他原本是不应的,架不住楼淮祀死缠活赖,烦得他一个头两个大,这才不甘不愿应承下来。他一答应,楼淮祀长出了一口气。
时下打婿成风,旧年有户人家弄女婿,打过头,一个不慎,把女婿打成了半残,结亲成了结仇。
楼淮祀琢磨着,自己岳家上下都是混不吝的,他那舅兄卫放早几天碰面时两眼就冒着绿惨惨的幽光,时不时还狞笑几声,一看就没憋好屁。再皆这桩婚事,他办得极不地道,保不准卫家借此时机,名正言顺地狠揍他一顿。
他是越想越在理,遂将自己同行的傧相身份全往上提了提,哪个出身高请了哪个同去,姬凉都被他拉了来当挡箭牌,这位可是宝贝疙瘩,少了根头发丝,老王妃都能抡起拐杖为乖乖孙报仇。
福王府原本嗯嗯哈哈不大乐意,舍不得孙儿劳累,架不住姬凉愿意,楼淮祀冲他一提,姬凉白嫩嫩的脸上一抹红,一口应承了下来。老王妃无法,只得叮嘱孙儿届时躲后头,躲远点,还拉着楼淮祀交待,要看好她孙儿,又不满唠叨:“少年郎就是娇气,想娶新妇,挨几棍算得什么。”
楼淮祀才不干,糊弄了老太太骗来了姬凉,就又去缠姬冶,论有用,还是他这个表兄好用,到时让姬冶开道,他就不信,他岳家能把皇子给揍了?
大许……是……不能吧?
卫家还真能,卫询什么人,不敬神不信鬼,打个迎亲的傧相算什么 ,三皇子?卫家一干仆妇亲戚,见识浅,哪识得什么三皇子。京中娶亲,棒打新女婿,哪家哪户不是这般打得,别家打得,他卫家打不得,他卫家比旁人矮一截不成?再说,卫家打得的是自己的女婿,傧相上赶着来,怪怼谁?
等得楼淮祀带着一众傧相,个个穿红着绿,玉带金冠,骑着高头大马,路过长街,不知引得多少看热闹的女娘目眩神迷,雄纠纠气昂昂,然后被堵在卫府大门口。
他自己胸无点墨,既念不来诗,又做不来词,姬冶倒是文武全才,只杀手锏得留到叫开门后用,楼淮祀就揪了姬凉出来。一行人,唯姬凉好诗书。
姬凉不负众望,诗作了好几首,好不好的,不讲究,这一首接一首,全是现填现作的,听在一干纨绔耳中,姬凉便是诗仙、诗圣、诗神,叫好声此起彼伏,边叫好还边往卫家里头撒钱。
这帮人帮马屁拍得太过,拍得有羞耻心又有自知之明的姬凉一张脸红得只差滴血,念到后头,嗑嗑绊绊成了个半结巴。
也不知是哪个纨绔少了根弦,诗念了,钱也撒了,卫家亲眷还把着门不肯让他们接新妇,再一听,好似嫌他们撒的钱不够。
这话听着就惹人生气了,他们一行,哪个是缺钱的?说他们肚里没墨,那是半点没错,说他们钱不够,那就是拿脚底抽他们的脸。这位也是奇人,随身竟揣着银锭,掏将出来,立在墙角下,一扬手就扔进了卫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