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在二房,虽然心宽体胖,成日乐呵呵的,再好说话不过,一众仆役却不敢阳奉阴违。和气归和气,可许氏真要开口说了了话,却是一句是一句,再管用不过,半点不打折扣,哪怕求到卫筝头上,卫筝也只会一甩手“只管听娘子吩咐?还要我求情,我去为难我枕边人不成?”
婆媳之间不算好,却也不差,卫老太太嫌归嫌,该给许氏的体面半点也没少给,偶尔实在憋不住,刺几句许氏,许氏过愚,愣是听不懂,反当自己婆母心疼她,还生感激之情;难得有几回听懂了,沮丧个一时半会,睡一觉,隔日忘得干净。
卫老太太时长日久的,也疲了,这儿媳生得福态,嘴边笑不断,虽添不了功,可这也惹不了事,这无过便是有功,这么一想。这儿媳还是很不错的,往日的孝敬也不是什么应付,皆发自内心的,娶媳如此,还要强求什么?自己的儿子可不也是一草包嘛。
婆媳此等千古难事许氏未曾有多少困扰,妯娌之间更无太多烦心事。于氏为人虽有些尖刻,好拈酸拿尖,奈何三房过继,势又弱,纵不甘心也是讽少捧多。妯娌二人往日相处虽有不对脾性之时,大都也是有说有笑,听书、看傀儡戏、赌钱、裁衣、选首饰……
妯娌合了意,一对庶出的子女也是孝、敬有加,卫素比卫繁还细心体贴呢,春夏秋冬、四时八节卫素总有针线孝敬,性子又温婉腼腆,不争强不孤拐,最柔软不过,许氏有时看她站那心里都生出疼爱。卫攸淘气是真淘气,顽皮是真顽皮,与她这嫡母也是从来亲近的,挨了甄氏的骂,常抹泪到她院中求庇护,与卫放兄弟更是亲密,但凡卫放在家,卫攸得信,只寸步不离地跟在后头打转,兄弟俩闹成一团。
许氏成婚多载,细想竟无多少烦忧事,也无可教与女儿的,驭夫之术她不会,婆媳之道她不懂,妯娌之间她也不曾勾心斗角,庶子庶女她也不曾用过手段……对着卫繁黑溜溜的双眸,许氏实在不知要怎么教导女儿,她自己就没操过心,生怕说多错多,反把女儿给耽误了。
“繁儿,娘亲对不住你啊……”许氏愧疚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女儿将嫁,她这个当娘竟不知如何提点。
卫繁眉眼随了许氏,心宽也随着许氏,一扬下巴,道:“学这些做什么?他待我好,我就待他好;她与我亲我就与她亲。别的不提,长公主待我好,是半点不掺假的。”
许氏讶然:“你怎知道?”
卫繁哪说得清楚,点头道:“我就是知道,长公主看我时,跟娘亲看我仿佛。”
她说得不犹豫,许氏信得也随意,喜道:“长公主喜爱你,那再好不过,我家繁儿还是有福气的。”
“余的,娘亲也不必担心,什么妯娌啊,什么……”卫繁本想说妾室、庶子什么的,到底还知道羞耻,红着脸说不出口,“我要随楼哥哥去栖州呢,不用操心这些。”
“倒也是。”许氏点点头,皱眉,“就是这穷乡僻壤的,你要受苦,离得又远,万一受了委屈,你阿爹阿兄都不能为你撑腰张目。”要是在京中,一不好,纠结健仆护院打上门去要个说法。
“娘亲忘了,我还有老师呢!”卫繁安抚,挤挤眉叫许氏安心。
许氏一击掌:“繁儿不说,我竟将俞先生给忘了,早知今日,当初待人就要更厚几分。”
卫繁倒是言之凿凿:“娘亲放宽心,你信不过楼哥哥,也要信老师。有理没理,老师定会站我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