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你想要什么?”楼长危思及往事,深觉有负俞丘声所托,缓声问道。
俞子离笑了笑,半天才道:“阿爹在世时,圣上几度邀他出世,为天下为忧,阿父几度推拒。我问了阿父为何,阿父道:一人之力何其微贱,于苍生不过杯水车薪,天地自有轮回流转。我纵有其智,不具其能,拔苗助长反是其害。太平年间,还是不要妄谋其变了,添墨补描了。我们前后有路,进可,退亦可,败后重整便是,万民艰辛,他们无路可退啊,非到至穷,不愿思变。”
“阿父心下觉得天下之民,能苟安便是幸事。”
楼长危道:“师父说得有理,生民不易,能太平度日便是大幸。”
俞子离叹口气,道:“师兄,我一直自视甚高,自命不凡,自觉能为阿父所不能为。漓山一事犹如当头棒喝,我才知阿父是对的,一人之力何其微薄,我有心则无能。”
楼长危以下歉疚,漓山匪事,兵贵神速,他一心速剿,勿略了俞子离未经如此血腥之事。长刀之下人命不值一钱,尸身墙垒,白骨路铺,人间也如炼狱。
“阿离……”
“师兄再说歉疚之言,倒似子离还在无理取闹。”俞子离苦笑,“不过是我自己不能释怀。”
楼长危知他软得下身,扮得可怜,没接他的茬,反问道:“为何想去云栖?”
俞子离道:“云栖一处烂泥潭,烂无可烂。我自得知了云栖事后,遣人查了查,再无一地比云栖更为恶劣,官不是官,吏不是吏,匪盗成群。卖儿卖女都是稀疏平常之事。既是死马,想来也不惧赤脚无能郎中。”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俞子离笑道,“人活百年,我大可游戏,但无一事过手,未免虚度此生。”
楼长危长叹一气:“子离,不入险地不知其险。”
“师兄放心,这点自保之力我还是有的。”俞子离笑起来,想想又道,“再者,我也放心不下阿祀,他平素虽皮紧惹人厌,真有个不测,我也不忍。”
楼长危轻哼一声:“你们倒是臭味相投。”
“师兄不放心将阿祀交与我?”俞子离扬眉反将一军,“师兄可是觉得子离是个不学无术之人?”
楼长危压根不中计,反笑起来:“你拿话将我也无用。阿祀此去是定局,我虽不愿也无他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