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冶笑,翻手将先才理流苏时断掉在掌心的一缕收了起来,仿若无事地对卫放说:“舅舅的长鞭果然可刚可柔。”
卫放动了动嘴唇,他就算蠢笨如猪,也知先才姬冶的举止不妥,不小心打掉他姐姐的发钗也就算,你瞎伸什么手?一地的丫环下仆没手捡?捡了就捡,你还亲手给她插回去,半点不知避忌的?卫放是越想越气,他又藏不住事,恨恨地瞪姬冶几眼。
卫繁将掩着双目的手放下来,一跺脚,追着卫絮走了,心里又是愧疚又是不安,深悔自己冒失。是她强拉了卫絮来找卫放的,她们姊妹商议着趁着年节治小宴取乐,她便提议借卫放的那几个小厮在席中耍些滑稽把戏。
卫絮面皮薄,她与卫放不过堂姐弟,原先还不怎么亲近,让她这般大大咧咧地开口借人,实在厚不起这脸皮。卫繁遂强拉了卫絮来,没想到,害得卫絮险些破了相。
“阿姊。”
卫絮哪里顾得卫繁的叫声,近乎是急奔回到自己院中,连执书都让她撇了下去,独自一人先行回到院中,避入屋里推了丫环出门,将自己关在房内。孤身坐在妆台前,莲花镜里映出一张醉若芙蓉的脸,眼含千秋水,腮染红云霞,那支钗在鬓边流苏股扭,纠纠缠缠,缠缠绕绕,看得人心烦意乱,不由抬手拔下金钗,弃在匣中,再也不愿多看一眼。
这个皇三子着实可恨可厌,这世上再寻不出第二个这般无礼之人,也太欺人了些。
她越想越是气,翻出那只疫鬼面具,物似人形,怎么看都是恶形恶状,凶怖吓人,怪道要驱之避之。瞪了几眼,又悻悻扔在一边,她也是气糊涂了,对着一样死物发脾气,它本是巧匠所制,一截好木,雕琢打磨描上纹彩,缀上红发彩绫,与人何尤?倒平白无辜担了她的怒火。
“阿姊?堂姐姐。”卫繁扒着门缝担心地小声唤她。她身后坠着卫絮的一干丫环,一个一个皱着眉,担忧不已。
卫絮轻抚了一下自己酡红的脸颊,有些羞愧自己迁怒卫繁之举,饮了一杯凉茶,这才起身将卫繁拉进屋,又与几个丫环道:“我没事,我跟堂妹说话,你们在外面自忙吧。”
执书等人不敢拂她的性子,忙应了下来,自去备茶果点心。
卫繁生怕姬凉那一鞭伤到卫絮的脸,两眼在她脸上扫来扫去,歉疚道:“大姐姐,可有伤到?”
卫絮摇了摇头:“不曾。”只那鞭子带着风刃,割过脸畔,似能伤人一般。
卫繁抽抽鼻子,还是不放心,将卫絮摁在榻上,自己跪坐在她身边,捧着她的脸细细端详了好一会,就怕哪里破了皮她自己反而不觉:“要不请个郎中来?”
卫絮笑:“不必,确实没伤到我。”
卫繁气呼呼:“那皇三子无礼得很,以后见着定要躲远一点。”
卫絮星眸闪了闪,道:“他是皇家子孙,与我们素无往来,今日应是不凑巧,既无来往,何谈相避,倒是我们杞人忧天、枉自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