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们卫家上下几代,刨去爵位不论,也只他们老祖宗卫丰官至三品,他爷爷卫询也就从四品上,他爹……他爹还是不论吧。御史大夫的夫人,孤身冒雪来领粥,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卫放又傻笑几声,打发了上来察看的差役,又叫来几个婆子,让她们把晕倒的妇人扶到粥棚交给卫絮小心照看。
楼淮祀好奇问道:“卫兄怎识得谢夫人?”
卫放与他肩并着肩,小声道:“御史台嘛,一帮子酸丁,苍蝇似得嗡嗡嗡嗡嗡,没事干尽挑人错处,连不小心穿错件衣裳都要叽歪个半天。我家有些不拘小节,姓谢的有段时日不知受了谁的气,三天两头寻我家的不是。我气不过,又听闻姓谢的品性高洁,刚正不阿,吹得好似圣人一般。我就想去谢府拜访拜访,看个究竟,别跟我叔父似得,在家藏了一堆小老婆。”左右那时他年小,惹些出格的事也不打紧,他爹都舍不得揍他。
“谢知清藏了一堆小老婆?”楼淮祀忙低头找自己的眼珠子。谢知清清廉克己,瘦得一把骨头,外行不乘车轿,一袭青衫旧白,春时休沐,还自己去地里薅野菜。
卫放翻翻白眼:“我这么一说而已,反正,谢夫人不错。”想了想道,“她看我的眼神像是我娘。”
卫繁喜欢听楼淮祀和兄长胡说八道,拉着绿萼又悄悄跟在了他们身后,绛红小皮靴一脚一脚踩在楼淮祀留在雪地的脚印上。他们步子大一些,卫繁踩得略微吃力,偏她觉得有趣,不依不饶一脚一脚一个脚印都不肯落下。
楼淮祀险些笑出来,拉着卫放慢慢吞吞地踱着小步。卫放还在那念叨,后觉后觉自己这一行人,还多出什么来,咻得停住步,扭头看着走在自己另一侧的楼竞。
楼竞不等他发作,一个揖礼,几个起身重又遁到暗处。
“他?他……”卫放指着楼竞消失的方向惊得话都说不清。
“我堂兄。”楼淮祀一把搂住卫放,小声道,“也是个偏心眼的,偏心我长兄。他和我哥相谈甚欢,对我就黑着一张脸,你看他那脸拉得,跟驴似得,得小心拿话哄着,偶尔求他点事,还要拿什么贿赂讨好,就刚还讹了我一回。”
藏身屋顶的楼竞脚上一个用力,踩破了几张瓦片。
卫放越发同情楼淮祀了,前世得造了多少的孽,才修下这么一家人,爹不疼娘不爱,还有恶兄。
“所以我一见卫兄,就恨不得引为知己手足啊。”楼淮祀感慨。
卫放为难道:“楼兄,知己就好,手足……就罢了吧。这手足不好,不理不管就是,砍了接俩别人的胳膊腿,我一想就毛骨悚然。”
楼淮祀忙道:“卫兄一言一语,都入我之肺腑,晚间定要跟卫兄痛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