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儿睡了很久。
赵晋一直没走,婴儿睡着后,他就来到暖阁,坐下来,静默了好一会儿。
她睡得很沉,面容安详、平静。好像那个梦中的世界并无痛楚,比他们身处的环境要美好得多。
他看见被子外头露出她纤细的颈,那里有一处鞭伤,他徐徐掀开被子,挑开她身上新换的衫,指尖描绘那伤的形状。
他一言不发,又替她理好衣带,掖好被角。
多年飘零,酒色生涯,任何一个他宠爱过的女人似乎都比她更耀眼。只是她仿佛有种魔力,时间在她身上流淌得格外慢,连带将他也带入这细水长流的世界。午后的窗下,他枕在她腿上瞧书,抬眼看去,总能瞧见一大片阳光罩在她头顶,那一头秀发亮而软,那张面容从容而沉静。她总是一脸温柔。她小心翼翼,尽心服侍,从不要求太多,也从没仗着他的宠做过任何出格的事。甚至不论他对她做过什么,也不需愧疚甚至不需补偿。
她好像没有性格,面容模糊。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被遮在屏风之后哀声长呼,生死艰难之际,他那颗铁硬的心,不知为何,忽然有些不忍。
微曦的晨光透过窗格印在地上,床幔垂下一片,轻柔缓和着那光。她苍白的面容在斑斓的光色中映入他眼底。
就在这一瞬,她纤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她缓缓睁开眼,眸色迷茫懵懂,在瞧见他、认出他那瞬,黑瞳之内立时淬满了光。
“爷……”
嗓音发涩,喉咙刺痛。
赵晋喉结滚动,扯开唇角,对她笑了一下。
“爷,我怎么了?”
她好累,好疼,周身火辣辣的,疼得受不了。
赵晋抬手,按住她单薄的肩,“你没事,你会好起来的。”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来轻松一点,“孩子也很好,阿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