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赏重金的客人还在楼下推杯换盏,她屏退了牌女,将房门合上,抱着琵琶独坐床沿。
客人迟迟不来,她已感到些许不耐,楼下又有笙歌响起,唱的是一曲《相见欢》。
曲是好曲,放在这里却不合适,左右不过逢场作戏,醉时相交欢,醉后各分散(注)。
她百无聊赖地拨了一下弦,冷不防窗外传来异动,吓得指尖用力,珊帽甲片狠狠划下,琴弦刹那崩断,在她手背上抽了一记。
下一刻,窗户被人从外推开,带着水腥气的冷风呼啸而入,一个人滚了进来,在地板上砸出一声闷响,好在她让人铺了厚厚的毛毯,才没让这声音传出房外。
她吓了一跳,拿着琵琶当棒糙,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是谁啊?"“路过,江湖救……”十六岁的少年郎,眉梢眼角还带着青涩气,不知打哪儿惹了一身麻烦,虽不见伤口血痕,模样却狼狈可怜。
他救了几名被拐进暗门子的妇孺,因此得罪了地头蛇,这几天在城里躲躲藏藏,今夜不慎暴露行踪,被那些亡命之徒追了小半城,跳进冰寒刺骨的钟楚河里方才脱身,眼下冷得实在受不了,才爬上楼船想找个安身地,哪怕过不了今夜,好歹拿件干衣服,喝一口热酒。
可他没想到,自己找了一间灯火最暗淡的屋子,里头竟坐着一个美艳女子。
舞姬看着他尖瘦青白的面颊,又看了看地上的水迹,一时觉得头疼万分,忍着没有咬牙切齿,低声道:“我害怕,你快―"
少年早已窘迫无比,闻言立刻转身开窗,舞姬正要松口气,耳尖听见一道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她等了半宿的客人,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
情急之下,她一把拽住了少年的胳膊,直接把窗户关上,压低声音道:“你留下来!"言罢,她不由分说地把人推操到床底下,侧身坐回床沿,借着慢帐和裙摆挡住了一切痕迹。